【A3】《时之河》(春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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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三年冬·春晖】

 

寒假临近,意味着又一个新年准备到来了。

 

处在同样是归程当天的时间点,关于去年那个意外事件的记忆正随着月台上愈刮愈烈的冬日厉风而变得越发清晰,让阿部隆也忍不住绷紧了心弦。

母亲美佐枝这一年来的行为——杂糅着放任自流与视若无睹——虽然几乎可以说是和“默许”无异,但并不是他所希望的由衷的接纳和认可;再加上,父亲那边对于这个事实的态度仍是一团难以预判的未知数,卷挟着思绪无章地盘桓在他的脑海中。

 

察觉到阿部隆也沉静神色之下的犹疑不宁,三桥廉默默地跟着他走入列车车厢,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直到落座后,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隆也君?”

“……啊,抱歉,刚刚在考虑些事情。”阿部回过神来,立刻就握住了他搭在腿上的手,“害你胡思乱想了?”

三桥连忙摇了摇头:“没、没有!只是,有点担心……隆也君是不是、还在想着去年那件事,看上去、很烦恼的样子……”

“我有这么明显吗?”阿部略微一惊,“那在球场上岂不是都要被看穿了。”

“不会的!不是很明显!我……我自己有这种感觉、而已……”

“看来,以后是在你面前要被看穿了。”阿部摩挲着他的指尖,轻轻笑了起来,随即坦然地承认道,“确实是在想那件事,毕竟……正好就是去年的今天。——我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算是果断还是冲动的想法,趁这次回家索性跟他们挑明,省得拖泥带水,整天让自己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听罢,三桥眨了眨眼,微微收紧了指节:“……其实,我本来、也想和你……说这个。”

“说这个?”

“我……这段时间、一个人的时候,想了很多……慢慢地,就有了这个打算……想在还没有回群马之前,主动和他们坦白。”

“掌握主动权是没错,但这个时间点……你是有什么考虑吗?”阿部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万一有什么变故——说近的,你老家那边这个新年怎么过?说远一点,你大学都还没读完,哪里来的退路?”

三桥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在我来到宫城读书之后,爸爸他、担心妈妈老是一个人住,但他在三星、陆续接手爷爷的一部分工作,也变得越来越忙了,很难再像以前一样经常开车回埼玉……上个星期,我还听说、爷爷奶奶打算从明年开始多雇一个司机,专门接送妈妈从群马上下班……未来,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次机会、能和爸爸妈妈三个人一起待在埼玉的家了……”随着列车启动的轻微震颤,三桥顿了顿,眼睛里倒映着玻璃窗外日光的碎片,“那里……和嘎吱嘎吱庄一样,对于我来说,都是、有着无可取代的回忆的地方。我希望……不,我相信,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所以,如果是在那里的话,我觉得、可以做到。”

阿部缓缓加大了手掌的力度,但语气已经稍稍软了下来:“……明白了。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做吧。总之,我还是那句话——无论未来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

“嗯!我也、原话奉还。”

“笨蛋,”阿部忍不住重新笑了起来,凑近去用另一只手弹了弹他的额头,“这个词一般是在吵架的时候用的。”

“啊,可是现在……应该算是、不一般的情况吧。”三桥小小声地争辩,“如果不算的话,那我就、重新说一遍好了……”

 

本应沉重的话题又一次被舒展的暖意夺取了尾声。

阿部感觉紧绷的心弦在他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随着胸腔里有力的搏动奏出了明快而安定的音符。

 

 

新干线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无言地记录下了他们自北向南的归途。

 

抵达埼玉大宫站的时候,天色正明朗。无风的正午让体感温度上升到了舒适的区间。

三桥用微凉的手背碰了碰自己因为长时间待在密闭区域而有些发烫的双颊。临行前被某人亲手裹上了好几层衣服的身躯因为这个动作而稍显蜷缩,看上去就像一只正在啃食树果的小松鼠。

顾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阿部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亲吻对方的冲动,只是伸手将他较长的一绺鬓发别至耳后,借此轻轻摩挲他耳尖处通红的皮肤,却没有料到,本不擅长应对公众场合的三桥忽然主动扑进了自己怀里,带着毛绒绒的暖意,让他泛红的脸庞如愿以偿地触碰到了他柔软的发丝。

“……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呼吸着近在咫尺的熟悉气味,三桥安心地闭上了双眼,“明年见,隆也君。”

“嗯,明年见,廉。”

阿部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抚上他的发,微微侧头,终于还是心满意足地偷偷印下了一个轻吻。

 

两人道别的过程比往日黏糊了些。

从出站到各自乘上电车,所花费的时间让懒洋洋的冬阳都挪动了几步距离。

 

等到下了电车、步行至家门口时,错过了午饭饭点的肚子早已辘辘作响。

阿部隆也隔着衣服摸了摸腹部,熟稔地开了屋门:“我回来了!”

客厅里的电视正播放着财经新闻。在字正腔圆的解说音中,一个浑厚的男声从中冒出来应答了他:“哦——回来啦!”

阿部一愣,在玄关脱下鞋子,走了进去:“今年业务已经完成了?”

“是啊,难得早早结算完了,给自己多放几天假。”阿部隆惬意地倚着沙发背,“自己开公司虽然麻烦,但就是这一点好啊。”

“……是阿隆回来了?”

这时,美佐枝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阿部往那个方向看去,正好对上了母亲的目光。

“妈,我回来了。”

“还没吃午饭吧。”美佐枝的观察力一如既往般细致,“先去洗手,待会儿就有的吃了。”

“好。” 

 

从卫生间出来之后,阿部隆也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给三桥廉回了条消息,然后听见父亲状似随意地发问:“寒假有什么安排不?”

“假期比较短,就不去找实习了。”阿部隆也放下手机,“手头上还有两篇课程报告,争取早点弄完,然后继续准备明年的修士考试。”

“嗯,听上去很充实,但是——你不觉得你在人际交往方面真的乏善可陈吗?”

“啊?我又不是没朋友。高中的一直都有联系,大学的也相处得来。”

阿部隆笑了笑,没有反驳,继续问道:“那毕业之后呢?”

听到这里,阿部隆也隐隐发觉了话题的走向,不由得更加谨慎起来:“毕业之后,就去找工作啊。”

“找到工作之后呢?”

“……之后的,才是你真正想问的吧,老爸。”

“哈哈,被发现了。因为我看你妈好像不怎么着急,就代替她问问你。”阿部隆调整了一下坐姿,把双手交叉叠在脑后,“你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差啊,从小到大读的也不是男校,在同龄女生这么多的环境里都谈不了一个吗?除了课业和棒球之外,你就不能稍微拓宽一下你的活动范围?”

 

此时此刻,知道真相的母亲就在不远处的厨房,不知是否有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不明所以的父亲则发起了层层递进的追击,大有刨根问底之势——阿部隆也已是切身体会到了曾经想象中的进退维谷的处境。

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本不符合他的性情。然而,当那个不知算是当机立断还是冲动无谋的念头再度冒出的时候,他就像是今天上午质问三桥廉那样,一遍又一遍地质问着自己——

 

我能够承担得了所有后果吗?

我能够找得到一条可供容身的退路吗?

 

疾速运转的大脑加剧了心脏的搏动。熟悉的空间里充斥着陌生的压迫感。

不过,还没等他思索好答案,阿部隆又开了口:“这样吧,我换一个方式问——你觉得谈恋爱是怎么样的?”

原本具体的问题倏然跳转到了抽象的层面,反而让阿部隆也稍稍理清了思绪。

“……如果用经济学理论来类比的话,人们总是在追求一生快乐总和的最大化。在人生区间长度未知的情况下,关注自己何时何种的快乐,是一个很大的命题。”他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语气冷静而笃定,“之所以爱情能够成为这个命题的高票答案,是因为它的本质……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比一个人更快乐。”

这一番回答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阿部隆愣了愣,不禁有所感慨:“经济学里面到处都是理性人的假设。老用这样的理论去解构现实生活的话,未免太过冷酷了。”

“我觉得,至少在刚才那一点上,是正好相反的。”

“哦?怎么说?”

“它只衡量‘快乐’这一因素,而不关注身外之物——难道不比现实温情得多吗?”

两人的交谈在这一句反问之后,迎来了片刻的缄默。

阿部隆抚摩着下巴上的胡茬,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回应:“看来……你很认同这个观点啊。”

“……是。”

“所以,如果你要谈恋爱的话,你也不会在乎那些所谓的现实约束……”阿部隆敛了笑容,随即一针见血地切中了他话语里的真意,“你这是在给我做铺垫吗?隆也。”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动。

感知着这一切的阿部美佐枝在厨房里停下了动作,左手攥着围裙前襟,正微微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佯装自然地朝客厅方向喊了一声:“阿隆!过来搭把手——”

“等一下!”阿部隆厉声打断了妻子明显的袒护,“他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在凝重的气氛中,阿部隆也抬起双眼,毫不退缩地迎向了父亲严肃的目光,承认道:“是的。我不会对自己的选择后悔。无论是哪条路,我都会认真负责地走下去。”

“翅膀还没长硬,就学着讲这些漂亮话。等你吃到苦头的时候,就该明白自己有多天真了。”阿部隆用指腹敲打着膝盖,眼神锐利,“而且,看来你们俩……不对,你们仨瞒我挺久了啊。”

“爸——”

“行,我决定现在先不深究这件事。”阿部隆用一个出乎母子俩意料之外的回答打断了他的话,“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够做到你所说的这些,然后再光明正大地来到我面前,重新说一遍。”

阿部隆也握紧双拳,郑重地点了点头:“爸,我会做到的,也请你……相信你的儿子。”

然后,他站了起来,朝自己父亲躬身致意。

 

厨房里的阿部美佐枝逐渐放松了紧绷着的肩膀和手臂,重新投入到料理制作中,随即对着走进来的大儿子轻声“埋怨”了句:“……这一年,过得就像是你迟来的青春期一样。”

见母亲还有谈笑的兴致,阿部隆也放柔了神色,站在她身旁一边帮忙一边补充道:“妈,去年我说过的那些话,也都是真心的。我想以正式的身份带他回来见见你们。”

“……我明白。”美佐枝从锅里浅浅地舀了一勺汤汁,尝了尝味道,唇角的笑意恬淡而温暖,“其实你爸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他嘴上不饶人罢了。说再多,也都是为你担心路好不好走、日子好不好过……但只要你真的幸福快乐,我们别无他求。”

 

这一瞬间,不久前车厢里三桥廉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涌入脑海,让他彻底明白了——

在父母浇灌的爱意中成长起来的他们,本就拥有了无可替代的坚实后盾。

 

 

*

 

 

到了晚上,晴朗的夜空缀满星辰,透过常青树的枝叶望去,愈发斑驳璀璨。

三桥尚江在庭院里停好车,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颈,想到今日丈夫和儿子都会回来,自己也从明天开始放假,便又恢复了几分精神。

 

推开屋门,一阵热腾腾的饭菜香气扑向了鼻尖。触目可及的玄关、走廊、楼梯一片干净整洁。

“啊,老婆!辛苦啦!”穿着围裙的三桥玲一听到开门声,从餐厅里探出头来,“晚饭快做好了,稍等一下哦!”

“妈妈!欢迎回来!”三桥廉小跑着下了楼,两边衣袖都被挽了起来,“楼上也快收拾好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三桥尚江只觉身心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她放下包,走到厨房水池处,一边洗手一边笑了起来:“那么久不下厨了,看上去水平倒是没退步啊。”

“都是肌肉记忆,不会忘的!”曾经做过两年家庭煮夫的三桥玲一熟练地翻动着锅铲,高兴地向妻子汇报今日的成果,“我一大早就过来了,请家政公司做了整体的保洁,然后我和廉负责收拾那些具体细致的地方。”

“温室、也请人打理好了!”三桥廉把挽起的衣袖放了下来,跟在母亲身后洗了洗手,“那位园艺老师还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我都记下来了!”

“好,等下我认真看看。”三桥尚江擦干手上的水,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廉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啊,挺好的……”

隐藏着的紧张情绪突然冒了尖儿。三桥廉顿了顿,刻意地避开了和阿部隆也有关的所有话题,往其它方向引去了。

 

 

不多时,晚饭做好了。

宁静的冬夜中,一家三口久违地共度晚餐时间,也颇有几分新年团圆的意味。

 

饭后,三桥廉跟着父亲到厨房水池边洗碗,母亲则去温室照看她的花草们了。

当距离计划的时间越来越近,三桥廉只觉耳边回荡着的都是自己轰鸣作响的心跳声。洗洁精的泡沫漫过手指,又被水洗去,周而复始,就像是此刻波动不宁的心绪,正等待着最终突破循环的那一瞬。

“……廉,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与中午回到家的儿子相处了半天的三桥玲一察觉到他今日间断性的出神,终究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他想,自己向来都是很尊重儿子意愿的,基本没有传统家庭里的父亲式权威,应该会让孩子很愿意和自己沟通想法才对。

三桥廉把最后一只沾有泡沫的瓷碗洗净,虽然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但也没有退缩,很快点了点头,应道:“嗯……待会儿、想和你们一起说。”

 

两人回到客厅的时候,三桥尚江正好从温室里出来,留意到他们的神情,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洗个碗这么严肃?”

三桥玲一向她简洁地解释了一句,于是夫妻俩便并肩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向儿子,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事到临头,怦怦急跳的心脏仿佛将要破开皮肤、冲出身体。轰雷般的响声经由骨头传遍四肢百骸,让他近乎眩晕。

 

不会的。不会的。

他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

怎么会因为自己爱的一个人而伤害到自己爱的另外两个人呢。

绝对不会的。

绝对……不会的。

 

看见儿子这般不寻常的紧张模样,夫妻俩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不由得也提起了心。三桥玲一连忙飞速转动着脑袋,试图寻找一个轻松的话头,让彼此都少一点压力。

“……如果是要报告女朋友什么的话,可以不用这么紧张啦,哈哈。我和你妈妈又不是要求苛刻的家长。”

三桥尚江点点头,应和了一声,聚精会神地留意着儿子的反应。

听见父亲直接挑起了这个话题,三桥廉只觉心脏骤地漏跳了一拍。他紧紧交握着置于膝上的双手,终究是一咬牙,低下头来承认道:“是。——差、差不多。”

开头的一声“是”,让夫妻俩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然而,随后的那句“差不多”以及儿子不曾有丝毫放松的状态,又让这块巨石悬回了半空。

“……差不多?!是哪里差得不多?”三桥玲一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难不成是已经有了孩子?!这、这虽然不太好,但应该不算大问题……或者是年龄差距太大?!比如学校老师之类的……”

正当三桥玲一在脑海里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搅作一块儿,旁边的三桥尚江已经率先稳住了心神,开口接了话,安慰道:“没关系的,廉。想说什么尽管说,爸爸妈妈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支持你的。”

 

这声温柔的话语,让他记起了三桥瑠里的笑容,记起了叶修悟的拥抱,记起了田岛悠一郎的鼓励,记起了阿部旬的祝福,以及……记起了关于阿部隆也的一切。

记起了他的体温、他的眼神,记起了他每一次的表白和亲吻,记起了他们共同走过的每一个瞬间。

 

“我……”

此刻,他不再低头,不再躲闪目光,而是亲手拿起那把最诚实的刀,勇敢地剖开了自己鲜活的真心。

“……我喜欢隆也君,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恍惚之间,三桥玲一仿佛瞥见了从前的自己。

不被接受的恋人,不被祝福的爱情,不被眷顾的抉择——但他始终没有放开手,执拗地走在自己所认定的道路上。

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犹如一束光,驱散了曾经覆在前路上的迷雾,成为了他们独一无二的宝物——不仅仅是因为在数量名义上的独一无二,更是因为他陪着他们从最困难的境地一路走向了现在的幸福。这份经历,是哪怕多一个孩子都无法复制的珍贵回忆。

如今,他将要走上一条布满艰险的道路。

前方不辨晦明,他们又怎会忍心为他再添坎坷,看他被迫步步为营如履薄冰?

 

良久的沉默中,三桥廉一直看着他们,没有流泪、没有动摇,就像是站在四周没有退路的投手丘上,持续不断地投球、投球。

多么相似的勇敢,多么相似的执着——

三桥尚江忍不住地想,当年支撑自己和玲一走下去的,不就是和现在的他一样所拥有的力量吗?

于是,她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就像是抱住了一份最真挚的心意。

“廉,不用害怕,爸爸妈妈会一直在你身后。”

此刻,终于有泪水涌了上来,溢满眼眶,不停地打转。在母亲的怀抱中,他看到父亲也走上前来,牵住了自己的手。

“廉,朝着你想要去的地方,勇敢地往前走吧!”

 

那一瞬间,眼泪落下,打湿了三桥尚江的肩头。

有万千情绪在心脏深处翻涌,搅得整个世界仿佛复归浑沌,而又从浑沌中重生。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眼泪在脸上止不住地流——

 

流过凛冬,迎向春晖。

 

〖大学三年冬·春晖·END〗



(修订于202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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