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时之河》（神宫篇）
【大学三年秋·神宫】
仙台的宫城野萩开出了花。
秋天已经到来了。
校道上，落叶正以肉眼可察的速度不断增加着，与来来往往的鞋底和轮胎摩擦出干脆的碎裂声响。
现在是十一月下旬，正值明治神宫棒球大会的赛期。
大学组的决赛即将于本周六上演。对阵双方分别是时隔七年再度打入决赛轮的W大以及前年的冠军校G大。
“……总感觉，有点、紧张起来了。”
周五的课程结束后，两人背着装备一起往球场方向走去。三桥廉留意到Line上田岛悠一郎发过来的消息，仿佛预见到了那片沸反盈天的球场。
“他本人都没你紧张。”阿部隆也笑了笑，“看他那兴奋劲。”
“希望悠君、可以顺利实现目标，拿下神宫优胜。”被高中时代的记忆所包围，三桥攥着挎包带，微微低垂着头，“可惜这次……旬君没能、进首发名单。”
“他的临场经验和整体能力还有待磨练。——在强校做正捕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阿部看着前方的路，“升高中的时候，他曾经在西浦和春日部之间纠结。当时我提醒过他这一点，希望他能够明白，作出任何选择，都要有与之相应的觉悟。”
进入秋季，天色暗得越来越早。两人抵达球场的时候，灯光已经亮起来了。
三桥廉敛了敛心神，把神宫大会的事情暂时搁置，准备投入今日的训练。只是，仍有某样东西不受控制地在思绪边缘躁动，一如西西弗斯手中的巨石。
他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去年冬假第二日清晨，阿部隆也跑到他面前牵着他的手时，那阵熟悉的温暖底下掩盖不住的细微颤抖。
意外事件的出现，提前将他曾经单纯的愿景生生丢到了现实跟前——这份难以昭告他人的感情，仍是未被自己父母知道的秘密。
换上训练服后，三桥在阿部看不到的角度里，深深地、无声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能够感受到阿部面对计划之外的这段突兀插曲时力不从心的隐隐焦灼，便更加不愿成为对方思绪里徒添忧虑的累赘。
“……廉，换好衣服了吗？今天有点冷，注意别着凉。”
“啊、嗯，好了！”
西西弗斯的巨石仍在循环往复地辗轧心神。他尽力地藏起了隆隆作响的杂音，展露出与平日无异的模样。
到了星期六，明朗的秋日阳光铺洒着整个东京。
明治神宫球场内外人头攒动。大都市的繁华热闹，可从中窥见一斑。
这次决赛，和田岛同级的西浦原队员们以及几个与他相熟的后辈都前来观战了。旧友重聚一堂，仍如当初那般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话说，要不要来无奖竞猜一下悠一郎今天的安打情况？”水谷文贵笑着提议，“给比赛增加些看点。”
“我猜4-4，两支一垒打，两支二垒打。”泉孝介率先响应了他。
“咦，猜这么满？”花井梓很快反应了过来，“而且这不是半决赛时候的数据吗？”
“悠今年的状态都非常好，所以我相信历史会重演的。”
“那我保守一点，”巢山尚治摸了摸下巴，“猜个4-3，少一支二垒打好了。”
“这也保守不到哪里去吧！”水谷忍不住吐槽。
“再保守，可就对不起他今年春天BIG 6‘首位打者’的名头了。”
大家聊得情绪高涨，谈笑间全是对田岛实力的信任与赞叹。
三桥没有加入话题，静静地看着对面观众席下方的选手休息区，不多时便与一道熟悉的视线碰上了，于是自然地将手搭在旁边的阿部腿上示意：“悠君、看到我们了。”
阿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隐约望见田岛挂着灿烂的笑脸，正大幅度挥动着手臂。
“竞猜先暂停一下，当事人要有意见了。”他顺势开了个小玩笑，替三桥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移到对面的田岛身上。
“噢！”泉立刻举起手臂隔空回应，“看来是热身结束了。”
“准备要摆圆阵了。”读大学之后并没有进入棒球部的西广辰太郎在久违的赛场氛围中温和地弯起了眉眼，“感觉有点怀念呢。”
荣口勇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欢迎你随时再次加入。”
隔着防护网和场地中间一长段距离，田岛其实看不太清对面观众席上前队友们的神情，方才只是凭直觉捕捉到了三桥的目光。不过，他依然能够确切感受到，从那个方向传递过来的熟悉而温暖的力量，正不断地涌入自己的心脏。
“悠一郎快过来，就差你啦！”
现队友的声音唤回了田岛的注意力。他收起手臂，维持着笑容小跑至圆阵处，连带着喊口号的声音都高扬了几分。
晴朗的碧空与凉爽的天气为这场决赛准备了绝佳的条件。
湛蓝的观众席，交织着砖红与青翠的场地——在这样明快的颜色之上，应援的乐声和球员们的呐喊仿佛也共鸣出了斑斓的色彩。
备受瞩目的W大第四棒打者田岛悠一郎延续着本赛季的超强势头，用一记直穿二游间的漂亮安打，率先为队伍拿下了第一分。
“打得好！！”
“先发制人！！”
“悠一郎继续冲啊！！”
在热烈的乐声中，田岛仿佛听见了不属于原本旋律的清脆音符随风而至，带来了夏日的节奏。
他迅速脱下绑在手肘和脚踝处的护具，进入了跑者状态，犹如一只矫健的猎豹，注视着内野中央因失分而稍作调整的投手，正试图捕捉一丝可供盗垒的破绽。
“感觉G大会在悠一郎的下一个打席之前换投。”阿部用指节抵着下巴，“这个先发在前面的比赛投得比较多，估计早就被他仔细研究过了。”
“悠君、应该也被重点针对了，只是……很难收到成效。”
“如果是现在的你对上他，会想怎么做？”
“唔……他很熟悉我的球，打不到、是不可能的。要让他、打出不好的球路才行。”三桥一边关注着场上的形势，一边思索，“所以，每一球之间的变化、要尽可能拉大，但不能有明显规律；投球的间隙、也要努力缩短。”
“我和你想的一样。而且，一旦让他上了一垒，空着的二垒很大概率就会被他收入囊中——要怎么抓这类型的跑者，也是个很大的挑战。送球的迅速和精准，缺一不可。”
坐在两人身后的冲一利听见这番对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感觉像是以前我们去看别的学校比赛一样，边打探情报，边研究策略。”
“哈哈，这很有隆也的风格。”旁边的荣口深有感触，随即在当事人投过来的目光中补了一句，“正夸你呢。”
这时，场上的田岛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了二垒垒包。他起跑的时机和冲刺的速度都近乎完美，以至于牵制的球肉眼可见地比他慢了一拍才抵达踩着垒包的游击手手套里。
“Safe！！”
随着二垒裁判做出“安全上垒”的手势，众人又忍不住连声叫好。
“要是大学比赛有‘盗垒王’这个称号，估计也要颁给他了！”水谷拍着手掌，有些兴奋，“刚才应该连同盗垒一起竞猜的，增加点变量，不然太容易猜重复了。”
他身旁的筱冈千代抿嘴一笑，接了话茬：“那奖杯是不是要做成鞋子形状的？”
“怎么感觉变成田径比赛的奖杯了……”花井托着腮想象了一下，“不过，单看他的体格，其实更像长跑运动员。”
“听Sea Breams的后辈说，悠前辈当年在队内的50米跑记录，至今依然没人能打破。”奥村成辉半是赞叹半是仰慕，“去年和他一起回去看望监督的时候，孩子们都喜欢围着他问东问西，甚至还有要他签名的。”
“等这一战结束，找他要签名的肯定更多了，哈哈哈。”
“话说，他现在这么受欢迎，怎么没谈个恋爱？”水谷用手肘碰了碰在大学期间由于地缘关系和田岛线下联系最为紧密的泉，“孝介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没，虽然黄——咳！”意识到还有筱冈和黑石两位女生在场，泉立刻收住了太过直接的用词，“那、那——种话题，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口无遮拦的，不过确实没听他主动提过恋爱方面的事。”
三桥似是被这个话题激起了某些记忆，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看了一会儿泉，又转过来看着阿部。
尚未练成脑电波交流技术的阿部选择直截了当地发问：“想什么呢？”
“我、有一点想法，但还不确定……”他小声地回答。
“Line？”阿部很快有了进一步猜测。
三桥和泉的说法，证实了田岛面对高中时期最亲近的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及与自己恋爱相关的事情；去到东北地区上学后，三桥大部分时候都是依靠Line和田岛联系的；如果常和田岛线下见面的泉没能察觉，反倒是常和田岛线上联系的三桥察觉到蛛丝马迹，那么线索大概率就在两人的Line记录中。
“嗯，回去之后、给你看一下。”
“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侦探一样了，”阿部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被我带跑了？”
这番话自信之余还有些亲昵的意味，就像是经历了长时间糖渍后无法抑制的甜，从难以预见的间隙中不自觉地扩散出来。
三桥在这样短暂而熟悉的攻势中忍不住红着脸笑了起来，还不忘点点头，心甘情愿地宣告了对方的小小胜利。
最终，神宫大会决赛在一记划向蓝天但未能落地的高飞球中结束了。
潮涌般的声浪席卷着青春的气息满溢而出。在这片明艳的球场中央，W大自豪地捧回了暌违已久的神宫大会优胜奖杯。
大会闭幕仪式后，原西浦队员们一行选择了W大庆功宴地点附近的饭馆聚餐。无奈优胜队伍又要接受媒体采访又要回校更衣整备，直到聚餐接近尾声时，众人才终于和带着阿部旬溜出来的田岛实实在在地见了一面。
“宴会的主角都被我们拐出来了，”泉打趣道，“不要紧吧？”
“哪这么夸张！还没正式开始呢，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赢下的比赛。”
“可你的存在感太高了，作为目标还是很显眼的。”花井颇有感触。
“放心好啦，我肯定是打过招呼才跑来的嘛。”田岛嘻嘻笑着，“旬可以给我作证——哎，人呢？”
“……那边呢。”阿部指了指角落处正说着悄悄话的两人。
“对哦，他们俩自从暑假之后应该没见过面了。”田岛交叉双掌抵着后脑勺，“异地恋真辛苦啊。”
“所以你是打算谈一个同校的吗？”水谷开始光明正大地打听起来，“已经有意向人选了吗？”
“大米你这意思……是要给我介绍吗？”田岛反问了一句，眼睛里满是狡黠的笑意。
“咳，当然不是！我可没认识什么单身的女生了。”
随着此起彼伏的笑声，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欢快了。
虽然田岛嘴上说着自己并非庆功宴的主角，但他确实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没聊多久便接到了队长的寻人电话。
“……收到收到，很快回来！”
“我们的‘首位打者’大人真是太受欢迎了。”泉揶揄了一句，随即还是体贴地主动为田岛表达出了他不愿自己说的“离开”，“正好我们这边也吃饱喝足了，一起送你过去，让你提前体验一下明星选手的随行阵仗。”
“哈哈哈两位经纪人加一群保镖吗？”
“经纪人是专业的，但我们这群保镖就太业余啦。”
“我觉得像花井、尚治那样的高大身材，绝对是金牌保镖的水准了！”
结完账后，一行人一边继续聊着一边有序地走出了饭店。
趁着阿部两兄弟讨论起了决赛双方的配球，田岛把三桥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还在愁那件事吗？”
“啊，今天、没有……”
“也就是前天、昨天、明天、后天都有。”
“不是啦！”三桥立刻摇头，看了一眼斜前方不远处的某个背影，压低了声音，“虽然、是会忍不住经常去想……想各种各样的结果，想乱七八糟的事情，甚至会想……如果这段关系真的没有办法维持下去了，又该怎么办。我……确实很害怕。”
田岛走在他身旁，静静地等待他组织语言。
“不过、我也慢慢找到了，一个……唔，或许、可以用来应对这种情绪的办法。”说到这里，三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主动去面对它、接受它，然后……不要停下，继续往前走。”
听罢，田岛露出了笑容：“变得更坚强了嘛，廉！”
还没等三桥接话，他马上换了个口吻，直接点破了被埋藏的真意。
“但是——也要让隆也知道才行。你别老担心自己会不会给他增加负担。以前你是太依赖他了没错，但现在也不能不依赖啊。矫枉过正了可不行哦！”
三桥愣了愣，没有否认。他的目光逡巡徘徊了几个来回，逐渐稳定在了前方地面的某一点。
“……嗯，我明白了。我会再、好好想想的。”
“嘿嘿，这才对嘛！”田岛弯起眉眼，习惯性地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以表鼓励。
仍有一半思绪游离在别处的三桥一时没反应过来，“啊”的一声被拍得往前趔趄了两步。田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然后在某捕手投过来的犀利眼神中一本正经地胡诌：“哈哈哈我是说廉的投球越来越棒啦！把他激动坏了！”
三桥连忙朝阿部摆了摆手，笑着示意没事。
一旁慢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的旬对于自家哥哥在多线并行思维中永远留有一条专属于“三桥廉”的线程已是司空见惯，只觉毫不意外，甚至还忍不住笑了出声。
到达目的地送别田岛悠一郎和阿部旬后，大家也按照路线三三两两组队，准备返程。
筱冈千代挂心着从近畿地区一个人赶过来的黑石萤，见她没有挪动脚步，便上前询问：“小萤，怎么了吗？”
“啊，千代前辈，我、我没事。”黑石微微红了脸，“旬……说他去和监督请个假，所以我在这儿等他。”
“看吧，旬可比他哥体贴多了！”水谷文贵插进话题中，不忘损一下曾经的队友兼情敌，“也就廉能够受得了他的性格。”
“嘘，小声点。”筱冈轻轻用手肘撞了撞他，“大家都还没走远呢。”
“噢噢对不起，差点忘了……”水谷立刻乖乖认错，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人的对话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得知有阿部旬陪着她，筱冈放下了心里的挂念，重新笑了起来：“距离上次回来已经快三个月了吧。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业和社团方面也别太拼命了。”
“嗯，谢谢千代前辈。”
“那我们就先走了，寒假再见哦！”
“拜拜！”
“好的，两位前辈再见！”
黑石笑着目送两人自然而然地牵起手的身影，不由得涌出了羡慕的情绪。她默念着旬的名字，缓缓转过身，很快迎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万事顺利！我光速下来了！”
这份从按下开始键之后便注定要经历三年异地时光的感情，在她等来的这个人热烈跳动着的心脏上，彻底舒展成了鲜活的模样。
日落后，晚秋的风带来了簌簌可感的寒意。
大家的行程安排各不相同。一起坐电车回到埼玉县的，只有在非关东地区读书而计划回家过夜的三桥、阿部、西广以及家和学校都在埼玉本地的荣口。
西广家和其他三人的家在不同方向，而荣口则是打算先回学校一趟，最后便只剩下这对投捕搭档。
两人沿着布满秋色的街道并肩信步，不时搭两句话——自从上了大学之后，许久未有这种重温高中足迹的机会了。
当熟悉的岔路口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阿部选择性地忽略掉了路上还有其他行人的事实，抓着三桥的手腕，强硬地率先下了决定：“我送你回去，不接受任何异议。”
这一抓让三桥下意识地绷紧了小臂的肌肉。他眨了眨眼，很快就放松下来，顺着手腕处的力度往阿部的方向靠了靠：“……我没有异议。”
“真的吗？”阿部略微松开了手，转而往下掌心相对与他交握，“高中的时候你可有意见了。”
“啊，那是因为、训练结束之后已经很晚了——”
“我知道。”阿部捏了捏他柔软的指节，“逗你的。”
三桥抿唇笑了起来，随后忽地想起了白日里那个尚未接续的话题，正准备拿出手机，却发现左手被对方紧紧握住，无法抽离。
“不许松手，也不接受任何异议。”
“可、可是……”三桥朝他比划了一下，“口袋比较深，用右手、有点别扭……”
这时，前方的便利店走出了几个吵吵闹闹的少年，眼见着就要迎面撞上他们，阿部才松了手，改为揽住三桥的肩膀，将他带离那群人行进路径的同时，自然地维持着亲密的距离。
“一个人的时候，不要边走路边看手机。——有我在的话，就没关系。”
“嗯，知道了！”三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聊天群组的界面，“刚才，是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阿部低头瞄了一眼：“……另外两个人是谁？”
“是高二修学旅行的时候、一起组队的同学，隆也君你也见过面的。”
“都四年多了，怎么还留着这个群？”连Senior年级群都能在升入高中后理所当然退出的阿部大为不解。
“毕业典礼的时候，也是她们、愿意做我和悠君的搭档。”
“那也是快三年前的事了。”
“悠君、时不时会在这个群里发消息……当然，也不止这一个。他很开朗，涉猎也很广，大部分话题都能参与进去，和同学们的关系、相当好。”三桥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所以，今天、孝介君说那番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如果悠君在某个人面前，变得不那么健谈，甚至、有些克制的话……”
“面对喜欢的人会变得不太像以前的自己吗？”阿部微微侧头，望着他被路灯照亮的眉眼与唇角，低声自问自答，“……好像确实是。”
“我也、这么觉得。”三桥把手机放回口袋，抬眼与他对视，目光里点缀着星星般的情意。
来到三桥家门前的时候，庭院里的屋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被笼罩在无人的昏暗之中，停放车辆的地方也是空空荡荡的。
“阿姨周六也要加班吗？”
“啊，应该是、论文发表的事，每年都有考核指标。”
两人牵着手进了大门，沿着庭院的石板路穿过了葱茏的常青灌木丛。
“这边虽然没有仙台那么冷，但是晚上会起风，睡觉前记得关窗户，别冻着了。”
“嗯，隆也君、也是。”
走到屋前，阿部松开了手，想着方便三桥去拿钥匙，却见他踩上第一级阶梯后就停下了，旋即转身拉住了自己外套的衣摆。
“可以……再呆一会儿吗？”
这般少见的带有些许撒娇意味的话语让阿部开始心跳加速。他伸出双臂环住三桥，注视着那双橄榄色的眼睛。
“……我也没说要马上走啊。”语气里掩藏不住的笑意随着风拂过了他额前的发，“你想我呆多久？”
站在台阶上的三桥借势搂住了阿部的脖颈，用最亲密的呼吸去感受他的体温，末了才低低地回答：“……久一点。”
晦茫之中，阿部想起了高二那年情人节他们藏在楼梯间的隐秘亲吻。
那时，三桥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仿佛也在无声地说着——
久一点，再久一点。
躲开世人的视线，他们的吻是背光之处的常客——楼道的尘埃、乔木的荫蔽、午夜的寂静，给予了他们最忠实的见证。
终有一天，他想，他要让阳光照耀下的投手丘和本垒板，也成为他们的见证者。
〖大学三年秋·神宫·END〗
（修订于2023.6.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