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时之河》（聚会篇·上）
（阅前提示：本章含水谷×筱冈的描写。）
【大学二年夏·聚会】
（上）
仲夏八月，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节。无云的蓝天下尽是蒸腾的空气，让视野里的光线都如同火焰一般跃动。
顶着猛烈的太阳，水谷文贵忍不住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在半截阴影下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天，是西浦棒球部毕业生们相聚的日子，天气晴朗得正适合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棒球比赛——而他们确实有此计划，已提前在邻近的户田市租用了北部公园棒球场的半天使用权。因此，这时站在筱冈家门口的水谷正是一身运动的行头。
“……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呢。”刚走出家门的女生看着男友戴上了绣有“UN”标志的棒球帽，穿着一身西浦时期练习用的白色球服，不禁弯起眉眼笑了起来，“真期待今天的比赛呀。”
水谷自然而然地接过对方手中撑起的阳伞，把帽檐移到脑后，灿烂一笑：“得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现在的我！”
“嗯，我好久没有在现场看大家打球了。”说着，筱冈把挂在背包上的棒球帽取下来，仔细地捋平了布料的细微褶皱，“帽子，我也带上了！”
两个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仿佛一齐看到了彼此记忆中依然熠熠生辉的三年时光。
不过，对于水谷文贵而言，曾有一个小小的心结隐秘地嵌在这段岁月里——棒球部的恋爱禁令之下，那份青涩而曲折的心情。
他性子开朗外向，善于谈笑，常常充当活跃团队气氛的存在，用烂漫的笑脸应对周围的一切。只有少数几人曾察觉到他的笑容中所埋藏的那份心情以及由此衍生的那些不安与失落。
所幸，这个心结在三年级夺得县大赛冠军那天被她亲手解开，终于成为了回忆里得以付之一笑的碎片。
在这条前往相聚的道路上，头顶一片晴好的天空照亮了一顶顶棒球帽上无形燃烧着的“UN”。
“我们这样……”前前任主将花井梓看着队友们不约而同地戴上了象征西浦高中的球帽，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担心的情绪，“应该不算违规吧？”
“放心好啦！哪有人私自比赛是像我们这样一群毕业生搞‘内讧’的？”田岛悠一郎安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我们遵守规则、尊重对手、团结协作——”
这一番运动员宣誓般的正经语气逗笑了一旁正在练投的三桥廉。投出的球偏离了预定的轨道，被阿部隆也眼疾手快地接了回来。
“好啦！除了投捕之外的人快过来抽签！”泉孝介捧着一个小袋子，朝大家招了招手，“颜色是组别，数字是位置。红色先攻，蓝色后攻。——打顺等分组确定之后再抽。”
离他最近的荣口勇人率先抽取了一张小纸片，打开来看了一眼：“红色7号，左外野啊……得跑起来啦。”
“我是红色4号，”第二个抽签的巢山尚治朝他笑了笑，“接任了你的位置。”
“诶——为什么我还是三垒手啊！”田岛看着纸片上的蓝色数字5，嘟起了嘴，随即朝已经热身完毕的阿部喊道，“隆也！待会儿和你换一下好不好？我很久没接过廉的球了，而且你也可以试试做三垒手嘛！会有很厉害的球飞过来哦！”
阿部乜了他一眼，把捕手手套递了过去：“……你这都三年没做过捕手了吧。而且投捕还没抽签，不一定是和廉搭档。”
“你们确定要换？”抽到蓝色3号的水谷凑过来，本着同组别共命运的原则提醒了一声，“输的一组可要承担今天中午所有人的饭钱啊！”
“说不定我抽到红组呢——不对，怎么说的像我做了捕手之后就要输一样！”
“我觉得更像是在说哥哥做了三垒手之后就要输。”阿部旬也忍不住跑过来凑热闹，“哥哥你不止三年没做过内野手了吧！”
“至少比你有经验。”阿部隆也戴上尺寸较小的内野手手套，神情显得游刃有余。在小学时期，他曾尝试过所有守备位置，包括投手，因此接受过全方位的训练。最后，是能够引导投手、指挥守备的捕手对上了他的胃口，才成为了他一直固定至今的位置。
这时，其他队员都已完成抽签。泉拿出了四张两两分别写有“P”、“C”字样的小纸片放在两对投捕搭档面前：“轮到你们啦！——啊，悠你们交换了之后就不能再反悔了哦。”
“绝不反悔！”说完，田岛在两张标有“C”的纸片之间选择了右侧那一张，“喔，我还是蓝组！”
“看来我就是红组了。”阿部旬伸手拿起另外一张“C”的纸片。
站在他身后的小日向陆朝三桥廉微微颔首，示意让他先抽。三桥也选择了右侧的纸片，打开后看到了蓝色的笔迹。
“没能交叉搭档啊……不过你俩换了位置，应该也挺有看头。”今天作为编外队员参与抽签分组的浜田良郎笑着搭上了泉的肩膀。
阿部旬原地做了个挥棒的动作，朝自己哥哥笑了起来：“到时候我就努力往三垒方向打啦！”
“那、我也会努力，投出容易打到三垒的球！”
一旁的三桥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随后果不其然被阿部轻轻弹了一下额头。
“笨蛋，你到底是哪边的？”
“因、因为，我还没有见过隆也君、做内野手的样子……”三桥缩了缩身子，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所以，有、有点好奇……”
“……行，那就打过来吧。”阿部把玩了一下野手用的手套，露出了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出局的话，可就别怪我了。”
“嘿嘿，没问题！”
凑够热闹的阿部旬很快就带着小日向去讨论对策了。三桥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来：“感觉……旬君还是和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一样呢。”
“直接说觉得他没长大就好了。”
“喂——老哥！别以为我没听见！”
“……你看，没说错吧。”阿部半眯着眼，根本没打算去理会那边的抗议。
随着红、蓝两组队员内部打击顺序抽签结束后，这场西浦毕业生们的“内讧”棒球赛就在欢笑声中很不正式地开始了。
红组先攻，第一棒是游击手位置的泉孝介。
筱冈戴上防护面罩，站在田岛身后，模仿以往比赛中主裁判的手势和语气示意比赛开始：“Play ball！”
“自从高一之后就没做过捕手了，”泉站在打击区里整理着脚下的泥土，挂上笑容，“你还适应得过来吗？”
“当然，”田岛自信地敲了敲手套，“而且投球的是廉！”
“那我拭目以待啦！可别那么轻易就被我打出去了。”泉朝他眨了眨眼，然后摆好姿势看向了投手丘上的三桥。
作为高中三年的队友兼同班同学，泉非常熟悉三桥和田岛的思维模式，同时也知道他们相当了解自己的打击风格，只需要稍微推理一下就能够猜到他们会如何给自己配球。
不过，这些信息都是对等的，那两人完全有可能利用自己的这种想法另辟蹊径。这么想着，泉仔细地目送了最开始的三个球——两好一坏，好坏都有自己擅长的球路。
“……现在我已经被追逼了，他们下一球会是什么呢？”泉握紧了球棒，漂亮的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笑意，不见一丝紧张，“来吧——”
“乒”的一声脆响，球棒击中了投向内角的滑球。白色小球飞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落在了蓝组中外野手冲一利的前方。
“打得好！！”红组队员们纷纷为这燃起气氛的一击欢呼声援。
泉踩着一垒垒包，笑得格外开心，随后朝即将走进打击区的下一棒打者比了个大拇指——第二棒正是刚才放话要“努力往三垒方向打”的阿部旬。
“请多指教啦，悠前辈！”他脱下帽子给田岛行了个礼，“请务必不要手下留情。”
“好！”田岛用右手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笑弯了眉眼，“别让你哥在三垒那边太无聊了哦。”
站在投手丘上的三桥看着两人脸上的笑容以及田岛给自己发出的暗号，霎时间想到了赛前那一番对话。他笑了笑，侧身准备投球，同时不由得往三垒手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了从那边投过来的目光。
站在一个从未尝试过的角度看三桥廉投球，阿部隆也感觉在新奇之余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思绪——
如果他们不曾是投捕搭档，那么当他们在西浦相遇，又会是怎样的故事？
就在这样一个想法闪过脑海的刹那，球已经直直地飞向了三游间的区域。
身体难得地比大脑更快作出了反应。
与地面相触的前一秒，球的飞行轨迹被利落地截断了。由高速产生的冲击力隔着手套敲在掌心上激起了一阵成就感。
阿部隆也站起身，朝着尚未跑到一垒垒包就发现自己被接杀出局的弟弟摆了摆手套，随即把球拿出来，熟练地回传给投手丘上的三桥廉，笑着喊了句：“Nice pitching！”
球沿着一道流畅而准确的弧线落入手套。三桥廉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所好奇的阿部隆也作为野手进行守备的模样，忍不住把那颗被传回来的球靠近砰砰跳动的心脏，在投手丘上弯起了眉眼。
“……Nice catching！”
那一刻，整座小土丘仿佛闪烁出了微微的光芒。
TBC.
（修订于2022.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