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时之河》（绮念篇）
【高中二年冬·绮念】
今年的冬天似乎是个暖冬，气温比往年稍高了一些，只是天气不甚晴朗，体感上仍有凛冽的寒意。
午休时间的二年九组课室里，因为浜田良郎约了应援团的两位三年级生梅原圭介和梶山力，所以这天只有棒球部的三人围坐在一起吃午饭。
三桥廉听着田岛悠一郎跟泉孝介闲聊的声音，思绪飘飘忽忽的，很快又停驻在了关于不久之后那个人生日的事情上。
“和去年一样做吃的多好啊！反正他也不挑剔。”留意到三桥思索的神情，田岛嚼着饭团，鼓起了腮帮子，“话说，挺羡慕隆也的，吃进去的东西都能实实在在地长在身上……一转眼，他都要奔一米八去了，体格也比我壮实了一圈，而我还没突破一米七，体重涨得也不多……明明我们的食量和训练量都差不多啊，难道先天基因真的没办法后天补救了吗？”
“我、我也不知道……”三桥低下头吃了一口便当，“妈妈也总是说，我的身材、长不大……”
“花井刚入学的时候就已经一米八一了，尚治今年四月体检的时候也到了一米八……”田岛想了想，转过头看了眼泉，“就连孝介的长高速度也比我们俩快！”
“为什么提到我就变成‘就连’了啊……”泉无奈地瞥了一眼他，突然想到他们两人加上自己，就是西浦棒球部二年级队员里最矮的三人了，于是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过我们的生长期还没结束，总有希望的！”乐观如田岛，不会让泄气的情绪在心里过多停留，“吃饱睡足，补充蛋白质！”
听到“蛋白质”一词，泉从便当盒中夹了一块玉子烧放进嘴里，随即转向三桥提议道：“如果你是不想和去年重复的话，可以换一种类型嘛。而且，也别对自己的厨艺太没有信心啦。之前合宿的时候，你们做的那几次早餐都很好吃啊！”
“我同意！对了，还可以去问一下尚治啊！”
“嗯，今年情人节的时候，他不是做了马卡龙带回来给我们尝吗？像那种糕点类型的就很适合当作礼物。”
受此提醒而想到棒球部的时尚居家代表巢山尚治，三桥瞬间亮起了双眼，快速把午饭吃掉之后，跑去了一组的课室。
对于巢山来说，料理是除了棒球以外，他从小学开始就认真投入热情的另一个兴趣爱好——将原始食材变作精致成品的过程以及人们享受这份美食时候的喜悦，都能让他收获成就感与同等的快乐。
因此，当看见三桥前来向自己请教料理问题的时候，巢山打心底地感到高兴，随即考虑着对方目前的厨艺水平，很用心地推荐了一些应季且不难上手的冬日和果子，并附上了自己总结出来的制作技巧以及常去的原料采购店铺地址。
“……不得不再次感叹，尚治真的好厉害。”泉看了一眼巢山发给三桥的资料，“将来肯定是一个居家好男人。”
“是因为真的很喜欢吧，所以才会坚持这么多年。”提到食物，田岛尤为兴致勃勃，“廉！我可以帮忙试吃哦！正好今天周一，下午开完会之后我陪你采购，然后去你家吧！”
“我也要去！”
“嗯、嗯。”
“不过，这可就要瞒着隆也了……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一起来？”
“啊，早上他说、他们家今晚有亲戚过来吃饭。”三桥抬起眼，将目光从手机上移开，“他和旬君，开完会、就要出发回去了。”
于是，当天下午的棒球部例行会议结束后，二年九组的三个人前往巢山推荐的店铺里采购材料，然后一同来到了三桥家。
“饿了的话，冰箱有咖喱哦！”三桥看到田岛对着食材满眼放光的模样，关心地问了一句，“要先拿出来煮上吗？”
“嗯！可以吗？我的确是饿了……”田岛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胃，“孝介你呢？”
“我也有点饿了……不过，廉你先去做你自己的吧，煮咖喱就交给我和悠！”
“嗯，好！那、我就把咖喱放在这里了哦！然后，锅在这边……”三桥向泉和田岛指了指位置，便跑去捣鼓做点心用的食材了。
冬日应季的和果子，多是颇具分量的点心，薄薄的外皮裹着满满的馅料，让人吃下去就有一种饱暖的喜悦。
一开始，三桥做出来的成品不是馅儿没包严实，就是形状捏得歪歪扭扭，哪怕后来改为依靠模具定型，也由于外皮厚薄不均或是馅料用量等问题，整体看上去略显斑驳，所幸口感还是挺好的，甜而不腻、糯而不黏，因此都被三个人一口一个地吞吃入肚了。
“味道不错嘛，廉！”田岛摸着被咖喱和甜点填满的胃，由衷地笑了起来，“我觉得造型怎么样都没关系啊，反正隆也那家伙也不会欣赏这些东西的，毕竟他的脑袋里全是棒球——”
“别说得人家好像棒球笨蛋一样。”泉托着腮瞥了他一眼，“上个月的模拟考，数学试卷不是出难了吗？后来我听大米说，隆也那次就拿了数学的全级第一。”
“诶，这么厉害的吗！我还纳闷为什么感觉和平时的测验都不在一个等级上……”田岛挠了挠头发，“特别是最后一题，我完全没看懂！明明有好好复习的来着……害得我这次差点就不及格了！”
“所以说，他的脑袋里怎么可能只有棒球嘛。”
三桥听着他们的闲谈，想着心里的那个人，浅浅地笑了开来。
阿部隆也的生日，是三天之后的周五。
由于临近期末考试，各个社团的活动都从这周四起被学校停止了。棒球部的队员们又只能轮番前往田岛家进行自主训练。
三桥和阿部在周四当天去了，因此周五放学后两人便回到三桥家里复习。
阿部有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生日，但他本就对这类日子不太感兴趣，只略微在“自己年纪比廉小了半岁多”这个事实上转了一会儿，便将相关的念头都放下了，投入到习题之中。
自从两人交往以来，每逢考试前社团活动暂停或者周一部内会议后没有训练的时间里，如果不去田岛家借场地训练的话，他们都会回到三桥家学习。两人的晚饭，则是在三桥主导下一起解决的。
一直复习到九点，阿部才准备动身回家。
“……考试前一天，再把新整理的错题本过一遍。”他快速翻阅了一下手上的笔记本，“考试的时候稳定发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嗯嗯！”三桥认真地应声点了点头，见对方开始收拾东西，想到冰箱里那份尚未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便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刚从冰箱中取出的米黄色礼盒还带着微微的冷意，在灯光下显现出温暖的色泽，有些像他柔软的发。
“隆也君，生、生日快乐！”三桥红着脸将盒子递了过去，并膝坐在旁边，“前几天，我向尚治君学做了一些、点心……虽然，做得没有他那么好……”
下一刻，大半片视野骤然被强势地占据。
后背感觉到沙发柔软的支撑，身前覆上了温暖的重量，他被圈在其中的小小空间里，就像是一份被珍视着的宝物。阿部用手触碰着三桥微微发烫的脖颈，拂过乖顺的发尾，很快听见了他难以抑制的喘息，于是低下头以吻捕获。
空气里燃烧起了某种隐秘的热度，仿佛有一朵无形的火花被点上，沿着情意的气息一路迸放。三桥感觉神识在这缱绻的氛围中模糊成了一团甜腻的云，从中酝酿出湿润的水汽。
这时，窗外传来了汽车驶入院子的声响。两个人缓缓地分了开来，心照不宣地相视了数秒，直到三桥主动凑上前去补了一个轻轻的啄吻。
看着他难得主动之后跑向玄关的背影，阿部用指节触碰着嘴唇上残留的温度，感觉就像是亲吻过一阵夏日的熏风。
院子里，下班回到家的三桥尚江锁好了车，刚踏上屋子前的短阶，便看见大门被拉开，自家儿子一脸红扑扑地迎了上来。
“妈妈，你回来啦！”
“嗯。”看见儿子的笑脸，尚江顿时感觉一身疲惫都有所缓解了，“廉，就你一个人？不是说今天是隆也君的生日吗？”
“啊、嗯，他在客厅。”
话音刚落，阿部也走到了玄关，礼貌地朝尚江打招呼：“阿姨晚上好。”
尚江笑着向他道了声生日祝福，见眼下天色已晚，便也没有多加挽留，体贴地走上楼去，重新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分别前，三桥陪着阿部走向了院子门口。
街道的路灯温柔地洒落一片光芒，照亮了常青树深翠的枝叶，照亮了铺石小径的斑驳，照亮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此刻，阿部忽然感觉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情绪温暖地袭向了心脏。
他一个人我行我素了那么多年，不介意母亲偏爱弟弟旬，习惯了父亲时不时就戳人痛处的性格，也很少去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他原以为自己会这样一路贯彻着“自我流”走下去，直到他碰见了三桥廉——第一次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珍视，第一次被一个人用全身心予以重视和信任，也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而学会改变自己。
“……谢谢你，廉。”
阿部停下脚步，轻轻地开口，收紧了手掌的力度。三桥随即驻足，侧身抬眼看他。
在彼此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冬风收敛了锋芒，星辰绽开了璀璨，就连时岁的河川都悄悄地放慢了脚步。
是夜。
当眠意袭来、睡梦笼罩而下，今日与“幸福”相连的一系列记忆化作了一大团柔软的蜜糖，甜甜地、黏黏地包裹着三桥，让他近乎溺毙却又毫无痛楚。
………………
最后，温柔的月色映出了他半阖的眼里细碎的水光，轻轻地将这一切都掩藏进了静谧的夜。
翌日，星期六。
学校暂停社团活动后，棒球部周末的训练也随之取消了。
天光未明，三桥廉就已经起身，怀揣着心事早早地出了家门，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晨跑，想把昨夜那些徘徊不去的念想化作汗水挥洒而出。
他清楚地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是无法公之于众的秘密。
如果……被别人发觉的话……
他突然想到了田岛悠一郎，想到了这个擅长读懂自己心思的好友，想到了万一被他知晓真相后的所有可能性。
一切未知盘旋在脑海，翻腾不息。
冬季干燥的寒风刮过脸颊，却只够稍稍冷却发烫的脑袋，便已在迟来的阳光中停滞了气息——就像是他跑向西浦宁静的校门时，因为某个身影的出现而不得不停驻的脚步一样。
〖高中二年冬·绮念·END〗
注：
1.关于巢山的设定出自漫画21卷：爱好下厨；西浦队里最时尚的；自行车价值10万日元；小学时候做甜点，现在对日式料理感兴趣。此外，在漫画166话，高一情人节时，巢山做了马卡龙带回来送给棒球部的大家以及舞蹈部、吹奏部的同学。
2.漫画85话，旁白对阿部的描述是：“只要自己好就行，自然地贯彻‘自我流’。”
（修改于2021.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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