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时之河》（更替篇·上）
【高中三年秋·更替】
（上）
夏天的甲子园一战后，年轻的埼玉西浦高校棒球部收获了许多观众的关注与支持，即使在三回战中败于今年的全国冠军、大阪府代表大金高校，但是队员们在比赛时展现出来的沉稳实力和默契配合以及接受采访时自然流露的率真个性与深厚情谊，无一不温暖了万千观众的心。
在赛后主办方发布的甲子园群像视频中，伴随着今年主题曲的清亮歌声，西浦全员带着灿烂笑容的大合照仿佛从屏幕中溢出了灼灼光芒。
作为季节的夏天踏上了离去的路，但是少年们心里的夏天却永远不会结束。
它在西浦校史上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在他们的记忆里燃烧出了熠熠生辉的焰火。
九月，秋季学期开始。西浦硬式棒球部迎来了第一次的部员引退仪式。
仪式上，没有前辈的眼泪，也没有后辈的豪情壮语，有的只是一如往常的温暖相拥，仿佛他们仍将继续并肩作战。只不过，前方的战场已经一分为二：一边是新一轮的秋季县大会地区预选赛；另一边则是陆续到来的模拟考试。
最后，百枝麻里亚与三年级生们依次握手道别，看着他们整齐地朝自己列队鞠躬，喊出了最响亮的致谢与感恩。
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时光长河的温柔馈赠——赠予她一生的愿景中最美好的开端。
当大家一同踏出球场，离别前的倒计时仿佛化成实体敲在了耳畔。
早在两年前的秋天，三桥廉已无数次地想象过终有一天球队的大家彼此挥手道别、各赴前程的模样。
若不是高二那年盛夏在他从投手丘上坠落的无际深渊里射入了一道光，他原以为自己能够做好准备去迎接最后所有的分别。
如今，想要和那个人继续并肩同行的向往已经填满了心脏。
每一个夜晚，他都怀着得偿所愿的期盼，将自己埋在纷繁的试题中奋笔疾书，直至无可抵挡的睡意席卷而来，带他沉入幽远的梦境。
清晨，三桥尚江在厨房准备好早餐，发觉楼上仍是未有一丝动静，便走上楼梯，径自打开了房门。
淡金色的曦光从敞开的窗户跃入房间，照亮了空荡的床铺。失效的闹钟停在了五个小时前的深夜，静静地凝望着趴伏在书桌上的少年。在他身旁，是一片散乱的试卷题册。台灯还没有被关上，将他的发梢映照得更加浅亮。
看到儿子如此勤奋复习的模样，尚江在欣慰之余，更多的却是担忧与不解。对于她来说，比起学习成绩是否优秀，他的健康和快乐才是最能牵动她心神的事情。
而且，“富三代”这个身份即使不是一个有多好听的名字，但是至少为他铺开了一条更加轻松也足以安心的路。他大可以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拼命得近乎废寝忘食。
尚江暗暗叹了一口气，正准备伸手将他唤醒，却在这时突然注意到了桌子边缘处一本摊开的、明显有着不同字迹的书。她轻轻将它翻至第一页，看见“阿部隆也”的署名就这样明晃晃地占据着纸页的空白部分。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少年——队伍的副主将、正捕手和强打者。除了时不时在阿部美佐枝口中听到她对自己大儿子的谦逊式指摘之外，其它大部分时候她听到的几乎都是交口称赞，其中频次最高的当属自家儿子：从高一时候的“很厉害的阿部君”，到高二的“对我很好的隆也君”，再到前不久甲子园征程结束后的“要好好道谢和回报的人”。所有的这一切，加上自己两年多以来的亲眼所见，让她也打心底地欣赏着那个少年，并为儿子能够拥有这样值得交心相待的好友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只是，不知为何，偶尔会出现一些细小而模糊的念头飘过脑海，抓不住、看不清，宛如无处着陆的散漫杨花。
她低垂着双眼，止住思绪，没有再细究下去，随即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廉，起来了。”
“唔……”受到外力干预而苏醒的三桥微微一颤，慢慢直起上半身倚向了靠背，仿佛正在等待身体各项机能恢复运转。
尚江把台灯关掉，放柔了声音：“别让自己太过辛苦了哦，保证睡眠也是很重要的。”
“嗯……知、道了……”
“早餐已经做好了，收拾好作业之后就下来吧。”
“……好。”
三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然后把桌子上的东西揽在一起塞进了旁边地上的书包里。
又是崭新一天的到来。
在许多高三学生的世界里，日复一日的埋头复习已经模糊了原有的时间感，只余下某些关键节点闪烁出步步紧逼的光。
比如今天，上一次模拟考的试卷将会下发回来。
这往往便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时刻。
三桥廉看着手上的成绩单，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着纸张的边缘，眼神随之缓缓黯淡了下来。
不久前，在学校组织三年级生填写志愿调查表的时候，他的笔尖停在表格中央“意向学校”那一栏，叫嚣着要用墨水开辟一条奔赴那个人身边的道路——而他也确实那么做了。
然而，道阻且长。时间无情地流逝而去，未曾留予他一丝一毫的宽裕。
“……廉？”
下课时分，田岛转头看见三桥低落的神色，很快就反应过来所为何事。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田岛跨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手肘撑着椅背，“你看看你都快要瘦回一年级时候的状态了。”
“……诶，有、有吗？”三桥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摸了摸。
“而且你昨晚肯定又熬夜了吧？黑眼圈看上去更重了。”邻座的泉侧着身子，加入了谈话中，“到时候隆也肯定又会因为这个唠叨你的。”
“我、我今天会早点睡的……”三桥刚说完这一句，随即就打了一个哈欠，难掩倦容。
田岛托着腮，几乎要趴到三桥的课桌上：“廉你啊，在某些方面真是异乎寻常的执着，例如投球和升学……当初你为了考来西浦，也是像现在这样拼尽全力了吧。”他从下往上看向三桥的脸，“怎么说呢，感觉也是一种魅力点？怪不得隆也会这么喜欢你——”
似乎是被复习期瀚海般的知识点搅浑了脑袋，田岛一时忘记了，泉虽然知晓今年情人节那天自己找三桥单独说话的一半原委，但对于背后那个最关键的信息却是毫不知情的，直到脱口而出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截住了话头。
“……哈？什么？”泉眨着眼看向田岛，神情略带惊疑。
三桥霎时间被吓得睡意全无。所幸，田岛本就擅长随机应变，很快转换成玩笑的语气回应道：“你看，就算没有训练和比赛，他也几乎每天都过来我们班，像不像是在追廉？”
“呃……”泉一脸“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起比较好”的神情，抽了抽嘴角，“投捕之间确实是有类似的比喻啦，但……”
“要学会用各种办法放松嘛，经常紧绷着情绪可是会导致考试发挥失常的哦。”
这时，泉突然想起了些什么，环顾了一圈课室，然后朝三桥放低了声音：“话说，前几天我也听到宫川和森原在讨论你们两个。”
“我、我们两个？”
“宫川她们？”
三桥和田岛俱是一愣，随即听泉继续说道：“大概意思……就是因为隆也经常过来班上找你，看到你们俩虽然已经从社团引退了，但还是像之前搭档的时候那样关系密切，所以就觉得——很萌？”
“哈哈哈！听上去太像我三姊会说的话了！”田岛忍不住笑了起来，“最近女孩子们都喜欢这种走向了吗？”
“……这、这种？”
“说不定我们棒球部都被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地想象过了呢。”
“你的措辞为什么总是带着一种奇怪的意味……是我的错觉吗？还是因为你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了？以后干脆叫你工口悠一郎好了。”
“什么嘛！难道不是很有可能吗？”
“那你想和谁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就是没有具体内容我才这么说的啊！难不成你——”
“打住！”
“哈哈哈！工口孝介！”
听着身旁两位好友互相斗嘴的声音，三桥慢慢从田岛那句话所带来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因成绩不理想而低落的情绪也随之消去了许多。
他把试卷整理好放入书包，在这繁重课业间的短暂休憩时分里，随他们一同露出了笑容。
TBC.
注：
1.大阪府的大金高校，出自柯南的特别篇“甲子园的奇迹！向无形的恶魔挑战”，是当集故事里打入决赛的其中一方。另外一方港南高校则与大振原作里的埼玉县学校（西浦第一年夏季大会四回战对手）同名了。
2.关于田岛家的三姐姐，纯属私设（笑）。田岛一共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其中最年长的那位姐姐是义姐，所以田岛妈妈说自己生了五个孩子。
（修改于2021.8.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