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荻黑】素描时光（16～17 END）
◇旧文重修搬运系列
◇漫画原著脑补向，HE
◇CP：荻原成浩×黑子哲也
>>16.「你温柔的微笑，有幸福的味道」
黑子哲也曾经天真地以为，「奇迹的世代」不过只是一群喜欢在赛场上争相得分的无聊天才罢了。
然而，直到他看见那个可笑又可悲的比分时才恍然惊觉，那份破碎的约定已经被更加践踏得如同齑粉般面目全非。
视野被定格在失去焦距的一片模糊的透明里。
耳朵被封闭在缄默中再也传递不了一丝声音。
唯有让他如同坠入深渊般冰冷的泪水，在脸上无法停止地流。
为什么……胸口好痛……呼吸也好困难……
难道，这种东西就叫做……所谓的胜利吗？
纷乱的脑海里闪过一张张无序的画面，有欢笑，也有眼泪。
帝光的三年，被混乱地速写成甘苦交加的一幅画。他却再也分不清自己的笑容与泪水的界线。
——正如他再也分不清，他对篮球究竟是依旧热爱，还是已然厌恶。
直至画面被定格在那名少年伪装破裂、露出真实而崩溃的情绪的那一瞬间。
所有被压抑的哽咽顿时化作断层般撕裂而断续的恸哭。
疼痛得无以复加。
“呜…啊…啊啊……呜啊啊啊啊……”
荻原君……
荻原……君……
内心缄默而无力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仿佛在祈求着遥不可及的救赎。
然而，撞裂撕扯的剧痛却猝不及防地涌进脑海。
黑子只觉眼前那仅剩的模糊透明，也被贪婪的浓墨吞噬进黑暗的渊洑。
但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还是听见了。
那焦急而关切地唤着自己的，最熟悉的声音。
静默的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安谧的阳光自天蓝色窗帘的缝隙间照进来，点亮了一小块区域里微微闪烁着的浮尘。
荻原成浩静静地坐在病床旁，双手轻柔却坚定地握着昏睡中的少年白皙得将近毫无血色的左手，神情平静得仿佛安澜的湖水，内心的汹涌狂浪却一直没有停歇的趋势。
他永远不会忘记却也永远不想再记起，在被「奇迹的世代」如此狠狠地打击之下，情绪瞬间崩溃那一刻沦肌浃髓的感觉。
但他更加不愿意回忆起的是，黑子哲也跪倒在球场上颤栗的哀鸣般的痛哭。泪水一滴滴溅落在地板上，仿佛化作一把把利刃刺进他的心脏。
而这些利刃所带来的撕裂疼痛，将他从混乱的崩溃中拉回到清醒的现实，才让他及时接住了蓝发少年倏然倒下的身躯。
他从来都不曾忘记，初二那年输掉比赛后他对自己许下的诺言——
要成为一个真正可靠的人，成为值得黑子哲也依靠的荻原成浩。
所以他才能够逼迫自己从这片崩溃的阴影中走出来，奔回到他的身边。
“呜……”细碎的呻吟声伴随着轻轻颤动的指尖将荻原的意识拉回了眼前，“……荻原……君……”
即使再怎么模糊不清，荻原依然能够听出来，对方呢喃着的是自己的名字。
因为这声音，已经被深深铭刻在他的脑海里，打上了专属的印记。
“黑子——！！”他关切地凑上前，看着对方缓缓掀开眼帘，“怎么样？头还疼吗？”
“呜……是……荻原君……吗？”颤动的眼睫仿佛受惊的蝴蝶翅翼。
“嗯，是我。”荻原轻轻按住了想要起身的黑子，“先好好躺在床上。你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
蓝色的瞳眸执拗地想要聚拢起散去的神采，却在不自觉间再次凝出了透明的泪水顺着脸畔滑落：“……比赛……真的……对不起……”
“笨蛋，跟我道歉干嘛。”荻原一如既往温和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笑容却带上了几分逞强，“……这只是实力的差距问题。”
“不！！这是对待篮球的态度问题！”黑子倏然激动地坐起身，带起一阵疼痛的眩晕感，“……他们在乎的只有胜利，而不是打篮球本身的乐趣。他们已经……不再热爱着篮球了……甚至就连我自己都——”
未完的话语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轻柔地封缄在喉间。
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与记忆中留在自己额间的轻吻重叠，黑子只觉脑袋被飞散的回忆碎片扰乱，同时视野被一片温柔的光芒充满。
时光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连带着空气里的浮尘也陷入了停滞。
少顷，亦或是许久，两人都分辨不清了。
荻原缓缓移开唇，保持着足以称得上是亲密的距离继续道：“……以那种可悲的分数输给那些恃才放旷的所谓天才，我当然会很不甘心，甚至还差点整个人崩溃掉……但是，那个时候你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头上还缠着那么吓人的绷带……”他的手轻轻抚上对方柔软的发，“……而且，我以前从来都没见过你哭得那么伤心的样子……就像是撕心裂肺一样。”
“荻原君……”
“然后我就记起来了……去年我输掉比赛还不争气地哭了的时候曾经对自己许诺过，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振作起来——”荻原的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认真，“因为我要成为一个值得你依靠的男人。”
“！！”身子轻轻一震，蓝眸中徜徉起动荡的波澜，“……为什么……荻原君……？”
“……为什么？”反问般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短语，荻原不禁有些挫败地想道：难道刚才那个吻还不够明显吗？
然而，由这个简单的疑问短语所带起的紧张与焦虑却在一瞬间里仿佛藤蔓一般疯狂生长，直至紧紧缠绕住整颗心脏。
各种有据无据的猜想紧跟着纷至沓来，宛如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微微张开了口，却只能挤出些许破碎的语句：“……因为……因为我、我——”
然后，怀中就传来了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暖意。
荻原成浩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准备告白的对象主动抱住了他。
软软的、暖暖的，与记忆中并无差异的拥抱，将那些纷杂混乱的思绪悉数驱除。
于是他紧紧地回拥着他，眼中漾起了惊喜难抑的波光。
“黑子哲也，我喜欢你。”
“从一年多之前就开始喜欢你。”
“不论是打篮球还是别的，我都想要和你在一起。”
梗在喉间的真挚表白终于得以尽数传递给心系之人，并且还提前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应，荻原只觉心间充满着惬怀的幸福感。而那些不快的回忆早已被这份温暖消融在了脑海边缘，搁浅在岸上无人问津。
“谢谢你……荻原君。”将早已通红的脸埋在对方的肩窝处，黑子收紧了双臂，而后以蚊蚋般的声音轻轻加了一句，“……我也是。”
病房中一片静谧，加之这一声低低的呢喃距离自己的耳际不过数寸，荻原自然没有漏过。但是正当他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透过隔音效果不佳的门板自远而近地传来。
荻原轻轻地松开了手，一转身目光正好遇上了刚刚打开房门的喘着气的桃井五月：“哲君！你怎么样——”
问句戛然而止在她越过荻原看向黑子的那一刻。
他的脸庞在额间苍白的绷带映衬下显得像是晕开了胭色的霞光，虽然神情依然看似平静，但却再也看不到在这一年来一直徘徊在他眉眼间的落寞与惆怅。
于是桃井将目光落回到荻原身上，以眼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接收到了对方的示意，荻原点了点头轻轻微笑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医生说只是伤口尚未完全愈合，需要静养。”
“啊……那就好。”稍稍松了口气，桃井紧接着弯下腰道歉，“对不起哲君！那个时候在走道上被几个记者围住了，所以没能及时跟在你身边——”
“没关系的。”黑子久违的温和笑容让桃井一时移不开视线，“倒是桃井同学在决赛期间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才要好好感谢你呢。”
“啊不用不用不用！是我自己自愿照顾哲君的……”桃井赶紧摆了摆手，“那……既然哲君已经没事了的话，我就先回去报告赤司君了。哲君请好好注意身体！”
听到“赤司君”这个词，两人的眸色皆是一黯。然而黑子还是保持着原来的笑容告别道：“辛苦你了，桃井同学。路上小心。”
“……再见。”
目送着桃井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两人之间陷入了片刻的缄默。
即使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但是帝光仍然像是横亘在两个人心中的一堵难以推倒的墙——由「奇迹的世代」、篮球部的必胜理念以及111-11的分数所构筑而起。
然而，在这堵墙下的他们，却不再是孤独的个体，而是由深刻的羁绊所紧紧联系着的搭档。
这时，一阵衣物窸窣声打破了房内的缄默。荻原回过头，看见黑子正整理着衣服准备下床。
“诶？怎么了？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虽然很高兴荻原君愿意成为我的依靠，但我不希望这份依靠只是单方面的给予。——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我自己主动去面对的。”黑子抬起眼坚定而温柔地望向荻原，“因为我也要学会成长为一个值得依靠的坚强的人。”
目光交汇间，荻原读懂了他所有的感情与意志。
于是他微笑着凑上前去，隔着绷带在他额前留下轻柔的一吻。
而后逐渐从额头到眼睛，再到鼻梁、脸颊。
最终再度停留在唇瓣上，缱绻成最真挚的信赖。
>>17.「在记忆中将你勾画，一笔一划都是牵挂」（结局）
将退部信交予赤司征十郎的时候，黑子哲也低垂着头，脑海中不自觉地却也不情愿地回忆起那日的画面。
“赤司君，为什么……要打出那样的比赛？”
“为什么？”赤司慢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短语，瞳眸依然宛如难以撼动的深潭，“反正我们的实力差距是压倒性的，不管我们做什么结果都不会有变化吧。”
“但是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放水——”
“我们只是控制了比赛而已。比起单纯的不断得分，球员们用这种打法的集中力要高多了。”
“不是的！我说的是——”一旦涉及到荻原成浩，黑子就再也难以保持住表面的平静。
“如果你认为我只是在诡辩的话，那倒也无所谓。但如果你要我们认真去打的话，那为什么和其他人比赛的时候你什么都没有说？”赤司漠然地看着对方逐渐瞪大的蓝色眼眸，语气清冷得仿佛落下的一层霜，“对手与自己无关的时候就视而不见，只有在对上友人的时候说这些漂亮话，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诡辩。”
黑子被赤司的逼问梗得无言以对，因为他根本无法否认赤司所说的事实——
因为对手是荻原成浩，所以他才会格外在意和他的比赛。
因为受到伤害的是他最在乎的人，所以他才会站出来正面提出对帝光理念的反对。
他清楚地明白——所有的一切，若不是牵扯上荻原成浩，他也许会一直沉默着直到毕业与「奇迹的世代」分别。
对于黑子哲也而言，那一天的胜利比至今为止的任何挫折都要苦涩得多。
但是除此之外，他也已经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我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了。”
即使只是隔了一天没有见面，内心的牵挂却早已如同藤蔓般缠紧了心脏。
“可是我也不可能忘记一切……所以——”
如果没有那日的互表心意，黑子哲也甚至觉得自己也许会就此放弃篮球。
但是现在的他并非一个人孤单无助，他还有值得依靠以及交付信赖的人。
即使他们彼此如今都还带着累累的伤痕。
自那日起，黑子哲也再也没有回去过篮球部，甚至包括三年生引退的时候也没有露面。
不过在临近卒业式的那一段时间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全勤的记录，存在感也是一如既往地稀薄。
而荻原成浩又是由于父母的工作调动而不得不在初三临近毕业的时候转校。
然而这一转却是直接转到了东京，使得两个人之间的路程从当初两个多小时的新干线缩短成现在十五分钟的公交车。
在忙完搬家的事情之后，荻原第一时间就冲向了黑子家。
“这次我终于可以和你考同一间学校了！！”黑子一打开门就落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熊抱，耳边是对方欣喜难掩的欢呼。
“荻、荻原君？”
“黑子我跟你说！这次我们家搬回了东京！离这里只有十几分钟车程超近的！！而且老爸的工作应该也会稳定下来，以后就不需要再频繁搬家了！”极度兴奋的荻原被黑子半拉半扯地总算是移动到了屋里，“不过就算是他再要工作调动，我打死都不会再转校了！毕竟到时候我都已经是高中生了，而且还有你嘛！”
被对方不自觉打出的直球快准狠地击中，脸畔开始急剧升温，黑子不自然地想要别开脸：“那、那真是太好了呢……”
侧过脸看见对方羞红的脸颊，荻原忍不住笑出声，凑上前烙下柔柔的一吻，吓得黑子赶紧转过身确认有没有被客厅里的祖母看见。
“放心好了～我会注意的！”低声朝对方信誓旦旦地许诺了一句，荻原心满意足地笑着跟在黑子身后穿过玄关来到了客厅。
精神依旧矍铄的苍发老人正坐在沙发上熟练地编织着毛线地毯，抬起眼看见两人的时候唇畔绽出了熟悉的慈祥微笑：“一听到声音我就知道是阿成来了呢。”
“千惠奶奶好久不见了！精神还是那么好呢。”
“啊啦，都说人老就要保持心灵的年轻。话说刚才阿成是说搬来东京了吗？”
“嗯嗯，而且离这里很近哦，搭公交的话大概只要十五分钟。这样以后我就能天天过来了！”
“那真是太好了，小哲也一定很开心吧。”
被唤到的黑子轻轻点了点头，唇角的弧度晕染出了欢悦的笑意。
在黑子千惠眼里，他们之间那份稚嫩却真挚的感情已然被烙下了珍贵美好的印记，同时也让脑海深处那些泛黄的画面渐次清晰，掀起了怀念的微澜。
在这五年里，她望着黑子哲也从最初的稚嫩，到后来的淡淡青涩，再到如今似乎有些过早的成熟，这个男孩一直被她置于心尖上最柔软的一部分。
安静，温柔，乖巧。
在他小学五年级以前，这三个词所筑起的墙就这样将他围在她的心端。
虽然看似美好，但却宛若失去了生命中应有的热度。
直到荻原成浩的出现，仿佛将盛夏晴空的温暖带进了他的世界里。
然而那并非强硬地将那围墙坍倒，而是用了五年的时光，耐心地、轻柔地，凿开了一个小小的洞，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出来。
他给他带来了更多的欢乐，同时也带来了更多的泪水。
关于篮球，关于帝光，更关于他们彼此自己。
有人说，心与心之间不是只能通过和谐结合在一起，通过伤痛反而能更深地交融。疼痛与疼痛，脆弱与脆弱，让彼此的心相连。（注①）
那年夏天留在两人心中的伤痕仿佛成为了两颗心脏的契合点。在此，比泪水与血液更深沉的情感开始彼此交融。
即使它永远无法被时光长河抹去，但是同样的，它也永远无法将真正的欢笑与幸福掩埋。
温暖的阳春四月，终于在风中翻飞的八重樱瓣里翩翩而至。
崭新的年轻校园里，四处洋溢着青春特有的热情与希望。
在被新生们冷落在一旁的篮球部招新处，两个人在褐发少女欣慰的目光注视下，工工整整地填写好了入部申请书，而后默契地相视一笑。
“太好了终于有人报名了！！看来伊月他们也是有在努力的嘛。”
“……你确定会有人在听了他的冷笑话之后过来报名？”
少女和少年交谈的声音随着脚步的走远而逐渐模糊在人声鼎沸的社团招新日中。
诚凛高校——这所于一年前新建的学校拥有着足以媲美公园的优美环境，特别是沿路一株株秀美挺拔的樱花树，盛放着璨若云锦的粉色花朵。
在填写高中志愿的时候，荻原成浩毫不犹豫地直接将黑子的志愿仿佛复印般抄到自己的表上，因此还被对方吐槽了句：“难道荻原君不怕被我带去什么偏僻遥远的山区学校吗？”
“啊哈哈～那样的话似乎感觉也不错？”荻原一副坚定的“你去哪我就去哪”的模样笑着回答，随后轻轻揉了揉他的发，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其实我觉得依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就这样认输，也许会想来个什么新的开始之类的。——所以像诚凛这样的新学校应该会是你的选择。”
被完全说中心声的黑子哲也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这个名叫荻原成浩的人太了解他，以至于让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照不宣的温暖依靠感。
一如初见那日，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的，盛夏晴空。
——那么，荻原君愿意成为我的光吗？
——光？就像是你和青峰那样在球场上的搭档吗？
——唔…不是的哦。
不仅仅是简单的比赛搭档，而是更加无法被割裂开来的、彼此相互依存的——
最初的与真正的「光与影」。
——嗯，好。
伴随着消失的尾音，有什么比他的声音更加令人温暖的触感席卷而上。
他清晰感知到的那些纹理，仿佛一幅被细致勾画的素描，记录下了他们的过去与现在。
当然，也为那未知的将来，留下了美好的空白，等着他们共同去描绘。
注①：摘自村上春树《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