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时之河》（升学篇·上）
【高中三年冬·升学】
（上）
隆冬已至。纷纷扬扬的雪花飞往了大地。
全国统一考试的倒计时在冰冷的空气中愈敲愈响，穿过芸芸考生心间百态，奔向了正等待拨开迷雾的未来。
而在这之外，也有一部分学生走上了有别于全国统考的升学道路。
作为西浦硬式棒球部综合实力最优秀的选手，田岛悠一郎在高中三年的正式比赛里大放异彩，留下了卓尔不群的出色成绩。
秋季学期开始没多久，他就按照自己定下的人生规划，踏上体育推荐入学考试的道路，朝东京六大学棒球联盟成员校之一的W大递交了《体育竞赛史调查表》，参加第一轮的入学筛选。
在结果尚未确定之前，田岛为自己准备了W大运动科学专业所特有的“全国统一考试+体育竞赛履历”综合选拔的备选方案，于是便也和同班的三桥、泉一样投入到各个学科的复习之中。直到十月底第一轮筛选名单公布后，他才转而开始准备第二轮考试所要求的小论文和面试，并最终如愿以偿地顺利通过，在十一月下旬收到了W大的合格通知书。
于是，在高中结束前的最后几个月里，田岛重新回到棒球部，以学生教练员的身份协助百枝监督开展训练，为一二年级的后辈们带来了榜样级别的鼓舞。
“今天、课间的时候，听悠君提到，最近大家训练的时候、状态都很好呢。”
冬季学期开始后的某日，结束了补习班课程的三桥廉和阿部隆也一同坐上返程的电车，在夜晚十一点的车厢里，难得地拥有了一小段彼此共处的时间。
“嗯，前几天旬回家之后也说，觉得自己的挥棒姿势相比夏天时稳定了很多，阻杀传球的精准度也明显提高了。”阿部点了点头，在腿侧轻轻牵住了三桥微凉的手，“像悠那样优秀的球员，经过强豪名校四年的打磨之后，一定会变得更加耀眼。”
三桥回握住对方的手，在熨帖的暖意中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说，他的目标是、连续四年的神宫优胜和首位打者头衔。”
“这么高的目标啊……”阿部不禁随他一起笑了起来，“确实很有他的风格——而且，像他这样选择上完大学再参加职棒选秀，比起高中毕业就直接进入职棒界要好。”
“咦，是因为、能够积累更多经验吗？”
“对，包括运动经验和人生经验。另外，后路也更有保障，整个职业生涯的风险都会相对小一些。”阿部边说着，边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打开了某篇新闻评论递给身边的三桥，“你看，类似这种甲子园优胜队伍球员在高中选秀以第一指名进入职棒某支队伍后，却受限于自身潜力、球团培养、意外伤病等各种时运因素而只能一直屈居二军乃至育成行列的情况，其实并不罕见。这时候，如果想要离开职棒界，那么大学毕业或者社会人球队出身的选手所拥有的退路，肯定比高中毕业的选手要更多、更容易。”
三桥看着那篇文章所描述的某位曾经的甲子园明星球员在高中毕业进入职棒后的四年里黯淡无光的表现与进退维谷的境地，感受着撰稿人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惋惜之情，一时有些发愣，直到某个身影闪现在脑海中，才恍然回过神来：“啊，那榛名前辈、他——”
“休赛期间，应该在继续磨练投球吧。不用太担心那家伙，又不是所有高中毕业直接进职棒的人都会变成文章里面那样。听说去年他在二军表现得还不错……”阿部把手机挪回自己面前，在网页搜索栏里打下了几个关键词，浏览了一会儿，又递给了三桥，“看来他有望在今年新赛季首次作为一军先发登板。”
“那、那太好了！”三桥明显松了一口气，“希望榛名前辈、能够拿下首战胜投资格。”
阿部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着的憧憬之色，想到他对于投球的热爱与执着，不由得开口问道：“廉，打完大学四年棒球之后，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三桥略微一愣，随即缓缓地垂下了目光。
“我……曾经也有想过、职业棒球这条路，但是我、远远不如悠君和榛名前辈那样坚定……”他张开了右手的掌心，看着指节上的旧茧，“我、我一直都……没有很长远的想法和计划，总是、只会看着下一步的目标……之前是甲子园优胜，现在是T大。”
阿部认真地听他说完了话，然后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发，回应道：“专注于当下的人生和眼前看得到的地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隆也君、你呢？”
“我想要尽早实现经济独立，不再依赖家里——这也是我选择国立大学的原因。”阿部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当然，我也想继续打棒球。只不过，对于那两个人来说，他们也许不需要去想为什么要打棒球，因为它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里的一部分。而对于我来说，棒球是一种兴趣爱好。我会为此倾注精力和热情，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直直地看向了三桥清澈的双眼，“是你在带动我打棒球，廉。”
那一刻，三桥廉又一次地感受到，自己所有的付出和努力能够得到面前这个人不厌其烦的回应与并肩同行的决心，是一件多么幸运而珍贵的事情。
在他的人生里，名为阿部隆也的浓墨重彩早已从三年的高中岁月延伸开去，洇透了尚未书写的空白页，渗进了纸张的每一条纤维之中。
随着车厢轻微的晃动，三桥揉了揉泛红的眼角和鼻尖，让泪水止在了夺眶而出的前一秒。
阿部轻轻牵住他的手，停下了他的动作，然后在无人察觉的夜间电车角落里，偷偷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
统考前的最后一天，连下多时的雪终于在午夜结束了。
翌日，久违的冬阳柔柔地铺洒在西浦的校园里，照亮了空荡的操场与静肃的教学楼。
无数笔尖在试卷上留下墨水的印记，叩打着迈向大学的第一道关口。
随着白昼时间逐步拉长，统考成绩没过多久便公布了。在这之后，横亘于和煦春日前的第二道关口，是由各所大学自行组织的选拔考试。
二月下旬时期，由于地处高纬度区域，宫城明显比埼玉要冷上几分。在一片未融化的皑皑白雪中，寒风迎来了自全国四面八方赶赴此地的考生。
三桥廉和阿部隆也是在校内考试的前一天抵达仙台的。
细细密密的小雪中，T大校门那方嵌有金属制新式篆体校名的墨色石碑显得格外肃穆。偶尔有一两朵雪花飞进伞下，融化在三桥冻红的鼻尖上，飘落在阿部黑色的短发间。
“……廉，别着凉了。”
踩点结束后，阿部没有再提及考试的事，只是帮三桥把围巾系得更紧了些，惯例叮嘱了一句，然后牵住了他的右手。
“嗯、嗯。”三桥点点头，做了一次深呼吸，随即抿出了个浅浅的笑容。
此刻，他正贴身带着元旦参拜时家人们为自己诚心祈求的御守，身旁又有着结伴同行的恋人带来的安心与温暖——所有的这些，连同这几个月来自己一分一秒都不曾停歇的执着与努力，给予了他最坚强的意志去攀登即将到来的高岭险峰。
考场的钟声在成千上万张雪白试卷的翻飞中一次次地敲响，被命运之手牵扯得愈发悠远。
今年的学力考试将持续一天半的时间。第二天的最后一科是数学。
由于不同专业对于考生的数学能力要求不一，三桥比阿部提早了近一个小时结束了考试。
正午时分，校园里铺洒着大片的阳光，显得相当暖和。
三桥自南向北走过大半个川内校区，来到阿部考场所在的教学楼下，一边静静等候，一边仰望着雪后放晴的碧空兀自出了神。
直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他回拢了飘远的思绪，在陆续散场的考生群中，与那人一同找到了彼此的身影。
当天下午，两个人乘坐着东北新干线踏上了归程。
在以子弹列车闻名的高速铁路上，窗外的茫茫雪景掠过眼前，很快就催动着松弛下来的心神沉入睡意。矇眬间，阿部感觉到右肩上有重量压下，一睁眼就发现视野被一片浅橘色的光填满了。
于是，他轻轻侧头，无声地吻过这抹柔软的颜色，然后重新闭上了双眼。
离开季冬时节，和煦的南风唤醒了蛰伏的春意，点亮了西浦高校毕业典礼的日程。
如他们这般奔赴全国各地考试的学子们纷纷回到即将挥手告别的校园，来迎接这一场最后、最庄重的仪式。
TBC.
注：
1.漫画127话中，田岛有考虑凭借棒球上大学。
2.漫画57话（单行本为第十五卷第27话）中，田岛所写下的第3、4、5年后的目标分别是：3年后，神宫初优胜；4年后，神宫优胜，连续首位打者；5年后，神宫优胜，首位打者3年连续。其中：汉化组认为“神宫”是指明治神宫棒球场；“首位打者”是指打到规定打席数的击球员中，打击率最高的选手。结合上述两者来看，田岛应该是想进东京六大学棒球联盟（简称BIG 6，联盟赛在神宫球场举办，且设有“首位打者”奖）。而三桥思考未来目标的时候，有想过职棒，但心态还是犹豫而迷茫的，最终也只是交上去一张白卷。
3.漫画175话中，田岛说自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要打棒球，而阿部则说自己有一部分原因是三桥在带动他。
（修订于2021.9.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