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时之河》（承续篇·上）
【高中二年夏·承续】
（上）
茜色的夕阳落下，夜幕携着凉爽的晚风降临，似乎将白日里的痛楚都埋藏在了深邃的天际。
自从阿部隆也前来探望之后，三桥廉的状态明显稳定了许多，虽然仍有间歇性的头疼与耳鸣，受伤时的记忆也尚未恢复，但已经能够保持长时间的意识清醒，精神状况也不错。
这让三桥夫妇逐渐安定下情绪，也放心把这个情况委婉地告知老人家那边了。毕竟，三桥玲一这个护儿狂魔一口气请了一星期假的事情，迟早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总不如提前拟定好台词主动告知，以免两位老人家在不知详情的猜测中变得愈发不安。最后，三桥爷爷奶奶坚持等到在视频电话里看见孙子真实的状态时，才真正地放下了心来。
当晚，这个消息通过三桥瑠里的转述传入了对门邻居的叶修悟耳中，无疑在他本就因为三星学园在群马县大会准决赛上败退而失落不甘的心神上，又重重地落下了一击。
他立刻给三桥廉发了消息，又向监督请求了半日的假期，很快就做好了动身的准备。
于是，在第二天早上，三桥辽子和三桥瑠里母女俩加上叶修悟三人，一同乘坐上越新干线来到了埼玉县。
*
在清晨微雨后放晴的天空下，大宫中央综合医院的住院部大楼矗立在明亮的日光里，显得格外规整严肃。
医院，从来都不是一个让大多数人喜欢的地方。纵使里面有过笑容，也绝不会比泪水与伤痛更多。
不过至少，它能够保护被挂念着的人们。
走进病房，三桥辽子将带来的慰问品放到床头柜上，温柔地朝侄子问候了身体情况，见他眉目带笑、精神颇佳，不由得欣慰地松了一口气，随即便跟着弟弟、弟媳走到门外询问更多的细节，体贴地把房间留给了同龄的三个孩子。
“廉！你真的不要紧了吗？还可以——可以继续打棒球的吧！”叶目不转睛地盯着三桥头上缠绕的绷带，眼神里满是担忧。
“嗯，我没事的！”三桥张着小鸡嘴，试图表现得元气满满，但在同为投手的友人面前，终究还是掩藏不住情绪里那些因棒球而起的小小落寞，“只是，医生说……还要静养、一个月……”
“那廉廉你可不要偷偷练习啊！”瑠里义正辞严地警告道。
“唔……知、知道了……”三桥廉不情愿地小幅度点了点头，忽然想到昨晚也有一个人向自己千叮万嘱了同样的事情，再想起那之前仿佛梦境一样的经历，便不由得红着脸微微垂下了头。
“嗯？廉廉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房里太热了吗？”
“没、没有！”三桥连忙摆了摆手。
瑠里疑惑地蹙了蹙眉，随即还是欣慰地叹了口气：“不过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们也就放心了。”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又不是廉你的错，干嘛道歉。”
“可、可是——”
正当三桥廉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身影忽地蹿进房间，刮来了一阵爽朗的风：“廉！我们来看你啦！”
叶修悟和三桥瑠里同时看向这个少年，都对他的面容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不过，瑠里更快地认出了随后进来的另外一名黑发少年。
“啊！你们好！”田岛悠一郎迅速地朝他们两人打完招呼之后，便扑到了床边，“廉！你怎么样了？”
“我、已经好很多了，头也不怎么疼了。”三桥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看上去很精神。
“呼……那就好，真是吓死我们了……”田岛明显放松了紧绷的心弦，开始变回平常谈天说地的模样，“对了廉，你知道吗，明明昨天小百监督告诉我们，你的情况不太稳定，所以医生建议我们今天再来探望你的，结果隆也这个家伙居然自己偷偷溜了过来——”
这边在“控诉”着昨日队伍正捕手的私自行动，那边的“被告人”则在平淡地朝三星学园的两人点点头当作打招呼之后，也走到了床边：“廉。”
“啊，隆、隆也君……”看到他再次出现在眼前，三桥廉忍不住又红了脸，随即连忙向另外两人介绍道，“瑠里、小修，他们是我在西浦的队友——三垒手田岛君和捕手阿部君。”
在方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叶修悟就已经把面前两人的脸庞和去年春天的记忆重叠在一起，认出了最先进来的那个人就是曾经轻易地把自己的指叉球打了出去的第四棒，后面进来的那个人则是三桥新的搭档捕手。
而阿部隆也在听到“小修”这个称呼的时候，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嗯……然后，悠君、隆也君。”三桥转向了另外一边，“他们是三星的——我的表妹瑠里，还有去年和我们打练习赛的投手叶君。”
“我记得！那个指叉球投手！然后她……我也记得！冬天的时候在群马见过。”田岛转了转眼珠，咧开了一个笑容，“去年夏天的时候也见过，因为‘廉廉’嘛！”
“……别、别叫这个名字啦。”三桥窘迫地回了一句，随即就看到阿部凭借着身高优势敲了敲这个不安分的三垒手的头，及时制止住了他接下来的一连串“廉廉”。
这一幕让瑠里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有想到自己使用的这个称呼竟然也传到了西浦，还成为了记忆的媒介物。
而旁边的叶看着三桥在言行上的一如往常，也总算是放下了心。虽然，他发觉西浦的这位正捕手不论是当初打练习赛的时候还是现在，都不曾向自己摆出过好脸色，看上去不像是个容易相处的人。
不过，从田岛刚才的话来看，这个阿部昨晚私自脱离队伍来探望廉，应该是因为关系很好才会这样做的吧……
想到这里，叶修悟稍稍留了心去观察那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不同于刚才朝自己点头打招呼时候的冷淡，阿部隆也面对着三桥廉明显就是一副关切在乎的模样，叮嘱了相当多的注意事项，还被旁边的田岛悠一郎吐槽了一句“真啰嗦”。而三桥廉对此却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厌烦，反倒是高兴而乖巧地一一应下，脸颊也变得红润了许多。
于是，他心里对于那两人之间的关系的最后一丝担忧，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临近正午时分，三桥辽子母女两人和叶修悟在吃过午饭后，搭上了回程的新干线。
西浦的其他队友们也陆续分批来到医院里探望。
一直留在病房里陪着三桥廉聊天的田岛悠一郎，被泉孝介和花井梓以吵闹为由合力带走了。而阿部旬则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终于把专业陪护般的自家哥哥给叫了回去。
吃过晚饭后，三桥夫妇两人在拍着胸口证实自己状态良好的儿子极力劝导下，终于同意了当晚回家好好休息，留他一个人在医院里过夜。
于是，三桥廉终于得到了一段独处的时间，能让他待在这个静谧而昏暗的空间里，整理这两天来自己脑海里的各种思绪。
昨天下午，西浦和桐青进行了县大赛第五回战。他的记忆只能回溯到第七局上半的开端，一旦往缺失的部分深入，便会有剧烈的疼痛袭来，所以这两天无论是谁在他面前都选择了避而不谈。
昨天傍晚，他醒了过来。记忆接续在了断层前的第七局比赛之后。那个时候，他从父母和医生的交谈中得知，自己已是第二次转醒，先前曾在短暂清醒交谈后再度陷入了昏迷。可是，他的脑海中并没有第一次醒来时候的记忆，只依稀记得一场朦胧的梦境。
然后……他就见到了阿部隆也。
没能抑制住加速跳动的心脏，三桥廉又一次通红了脸。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
每件事情的走向都太过意外，接连在一起更是加剧了他心里的不真实感。
只是，那个人在离开医院后仍然坚持不懈发送过来的关切与叮嘱的消息，在他心间一点一点地筑起堡垒，将所有的不确定性都隔绝在外。
他低下头去，认真地回复着消息。
清澈的眼眸中倒映着手机屏幕亮起的光，仿佛缀满了星辰。
两天后，三桥廉平安地度过了观察期，回归到了西浦的队伍中。
虽然十足十的静养一个月他是绝对做不到的，然而在百枝监督的严令禁止和阿部隆也的紧密盯防下，头两个星期里，他只能进行恢复性的基础平衡训练，甚至连球都不能投。于是，在完成训练之后的空余时间里，他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比赛数据整理及分析工作，为数据小组的其他组员分摊了不少因夏季县大会的举行而新增的工作量。
只是，每当路过投球区看到阿部隆也在和小日向陆、冲一利或者花井梓搭档练习投球时，他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小小的低落情绪中。
所幸，在每天的训练结束后，他就会和每天早上出发去球场的时候一样，被温柔地抚平了所有的焦虑与不安——因为阿部隆也坚持以照看为理由，每天骑着自行车来回接送他，强硬而体贴地包揽了他的每一个清晨与夜晚。
TBC
注：
1.在原作设定中，三星学园虽然同时招收男女学生，但却是分开管理的，相当于男校+女校。
2.漫画126话，在得知三桥早上是跑步来上学之后，阿部曾经让他放学坐自己的自行车回去，可惜朝妈没有画出来……
（修订于2021.9.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