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3】《时之河》（启程篇）
【大学一年春·启程】
初春三月在陆陆续续的开学准备中很快就过去了。
四月的第一天，两人坐上新干线一路北行，又一次来到了宫城仙台。
这个时候，城市里已经看不到雪的踪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盎然的新翠，随着潺潺流动的广濑川一同携来了春天的暖意。
新学期的入学仪式将在五号举行。在此之前，是办理宿舍入住手续和进行身体健康检查的时间。
作为新的一年级生，他们被安排到了坐落在八木山绿町的以文寮——始建于昭和年代末期的四层钢筋混凝土结构楼。两个人各自的宿舍都是顶层的二人间。
在室内安置好行李之后，三桥走出了阳台。柔和的阳光正好从南边打过来，晒在身上暖呼呼的。他透过楼前有些稀疏的树枝看着对面的停车场发起了呆，不一会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门被拉开的声音。
“啊……隆也君！”
相隔两个阳台的距离，还比不上投手丘和本垒板之间的18.44米，对于他们来说几乎不足为道。
“都收拾好了吗？”阿部把手支在栏杆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起去附近转转吧。”
“嗯！已经、好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三桥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恢复了不少，走在阳光底下又回到了往常红扑扑的模样。
两人在宿舍区周围漫无目的地探索着，突然间听到了一声金属质感的脆响。循声往北走去，他们很快就看见了一道比旁边居民楼更加高耸的铁制围栏。围栏里的土地上，高中少年们呐喊的声音、奔跑的身影，为站在陌生街道上的他们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好像、是在打练习赛……”三桥凑上前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内野中央的投手丘上，“真好……我也想、投球了。”
“嗯，确实好久没比过赛了。”在被围栏所限制的视野里，阿部简单打量了一下场地，随即转过头看到三桥闪闪发亮的眼神，不禁笑了笑，“待会儿我们去找个地方投两球。”
“诶？”
“我刚才从宿舍阳台看了看，对面停车场旁边有一块荒废的空地，可以在那里试试看。”
“真的吗？！”
似是被投球的念头点燃了全身的能量，三桥高兴得差点儿一蹦而起。已沉寂许久的棒球热情也在阿部的眼睛里重新燃烧了起来。他伸手揉了揉三桥的头发，掌心开始升温。
“走吧，我也好久没接过你的球了。”
“嗯！”
午后气温正好。荒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件摆放在角落的杂物以及枝桠交错投落的影子。泥土稀稀松松的，踩在脚下时还能听到其中沙子摩擦的声响。
两人从宿舍里拿出球和手套，在空地上简单热身后，从近距离的传接球开始，一点一点，慢慢地度量出了刻印在彼此心里的那个熟悉的长度。
很久没有这样远地相视了。
这一刻，阳光、土地、手套、棒球，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夏天的那个时候。
“来吧，廉！”
阿部捶了一下手套中心，发出沉稳的声响。
三桥点了点头，触摸着棒球表面的牛皮与缝线，感受到久违的力量聚焦，仿佛有一股细小的火焰从指尖开始燃烧起来，逐渐蔓延至全身上下。
他将双手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侧身、抬腿。下一秒，球在手指的施力下旋转着飞了出去，直直地朝向张开的手套中央。
“……Nice ball！”
不需要交换暗号，也不需要戴上防护面罩。
三桥廉的球，一定能够投往自己指定的地方——阿部隆也用全身心相信着。
三年前，在西浦重新修整完毕的第二球场上亲自堆好投手丘的那一天，他曾经幻想过未来的投手会是什么模样。
是和小学时的搭档一样大大咧咧呢，还是像榛名元希那般是个任性的天才？
球速会有多快，变化球又掌握了多少种呢？
以后相处起来会顺利吗？是否能够和他一起打进甲子园？
他想过很多很多，但一直到三年后的现在，他仍然觉得没有哪一种虚幻的想象能够比得上面前鲜明生动的三桥廉。
即使是在最初彼此关系坎坷的时期，他也不曾用假想的某个人去代替他的位置。
他是他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
傍晚，由于宿舍区没有食堂而只有公用厨房，两人去到町北的餐馆解决晚饭，然后在微凉的夜风里踏着路灯光返回。
入寮日的第一天，宿舍区里学生还不是很多。每栋楼都只有几扇窗户透出了光。
趁着彼此的舍友都尚未入住，阿部把三桥带去了自己的房间。
似乎有一丝从白日残存下来的火苗在空气里悄悄地燃烧了起来。他轻声叫着他的名字，伸出手把他抱在了怀中：“……廉。”
昏暗而独立的空间变作了一方隐秘的小小天地。三桥回抱住他，闭上眼应了一声。
有轻柔的晚风从半开的阳台门方向吹了过来，抚在皮肤上一点儿也不冷，仿佛只要有了身边的这个人，温暖就会由始至终如影随形。他这么想着，重新睁开了双眼，看到对方耳后微微拂动着的黑色发梢，忽然觉得就连这种地方都是那么的好看。
于是，他动了动身子，稍稍拉开一点彼此的距离，随即抬起头吻了上去。阿部没有一丝迟疑地加以回应，将左手伸进他浅色的发间扣在脑后，用右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
…………
月亮在云底隐去，疏落的星光洒向了整座城市。
除了自由穿梭的晚风，没有谁得以窥探他们独属于彼此的这一刻。
〖大学一年春·启程·END〗
（修订于202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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